那群人是谁,我根本不知道。
我是放学后回到茶馆,见着茶馆一片狼藉,桌椅板凳全部被打翻在地。茶馆的伙计们正在收拾。
我询问之下,才得知,原来就在一个小时之前,茶馆闯入了一群不速之客。
这群人全都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就连脸上都遮着一块厚厚的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
这群人闯入茶馆,把茶馆的客人全都吓跑。他们东翻西找,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后来有一个看似是这群人中的首领,他一个人直径闯入了茶馆的后面,也就是陈三定和我的住处!
听伙计们说,他一个人在陈三定的屋子里待了大约有半个小时,这才出来。
具体他在里面干了些什么,伙计们不得而知,因为其余的黑衣人根本不让他们靠近里屋半步。
就连那群人走后,他们也没有进去里屋查看。
这也怪不得他们,我和陈三定的身份本就不可让普通人知道,更何况是在那个年代。
所以平常陈三定都严令禁止他们进里屋,若有事情,在外喊上一声,里屋也能听见。
那群黑衣人走后,有伙计在外喊陈三定,可始终得不到回应。正着急商量着要不要直接进去之时,正好遇到我放学回来。
听闻至此,我赶忙跑进里屋,连书包都来不及放下。
屋里很黑,窗帘都已经拉上。那是因为陈三定的屋子西晒,此时又是夕阳西下的时辰,所以一般这个时候,陈三定便会把窗帘拉上。
我进屋时,屋内倒是干净整洁,陈三定就坐在窗边的书桌前,背对着我。
我长舒了口气,看到里屋没有被乱翻的痕迹,我稍微放心了一些。
“爷爷,你没事吧?”
我绕过椅子,走到陈三定面前。可陈三定却是头垂下,双手无力的垂在大腿上。
我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让我全身发凉,寒毛都竖了起来。
我伸出颤抖的两根手指,放在陈三定的鼻子下试探。
没有呼吸!
我怔了许久,像是不相信这事实,连忙摇着陈三定的双肩:“爷爷!爷爷!”
我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可始终没有得到陈三定的回应。
我爷爷,他……他死了!
我抱着陈三定的尸体痛哭,陈三定的尸体上还有残留着些许余温。
我草你妈的!谁!到底是谁!
我红着眼睛,发了疯似的跑出去,不停地抓伙计的领子询问,这个说不知道,我就抓下一个。
伙计们被我的样子吓坏了,可茶馆就那两三个伙计,我问遍了,他们也没看清楚进里屋那人的模样。
“陈老九,我能去……去看看陈爷爷吗?”
就当我发疯的时候,一个充满了悲伤的声音响起。我往门口一看,是宋世魁。
这六年里,我和宋世魁,还有凌萍一同读了初中和高中,巧的是我们三个都是一个班。
只是这段时间里,我和宋世魁的关系稍微缓和了一些。
一来是大家都不是幼时那样正锋相对了,二来是这段时间,我的确没有行差踏错过,一直是三好学生的水平。
但宋世魁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处处都盯着我。
此刻,他来到茶馆,听闻陈三定去世,便开口央求我。
我领着宋世魁进了陈三定的房间,宋世魁忽然朝着陈三定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响头。
我沉浸在悲伤和愤怒之中,恍惚间,我似乎看见陈三定站起来,扶起了宋世魁,冲我微笑。
“陈老九,我爷爷,他不见了。”宋世魁坐在床边上,神色黯然地说道。
我听闻一怔,疑惑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解答。
宋世魁语气低沉地说道:“我刚回到家,家里很乱,听隔壁邻居说,有一群人闯进我家,把我爷爷带走了。”
我皱起了眉头,本能的感觉到这件事情一定不简单。但此刻,我也开始怀疑起宋家爷孙两的身份。
那群黑衣人是什么人,我是不知道的。但他们只去了我家和宋家,这里面的事情就很让人琢磨了。
但是此刻,我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只得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问道:“宋世魁,你跟我说实话,你和宋爷爷,到底是什么人?”
宋世魁苦笑了一声,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本就没有到告诉你的时候,可现在,也没有不告诉你的理由了吧。”
说完,宋世魁抬头看了我一眼。
宋世魁的年龄和我相仿,可他却生得很是清秀。
浓眉大眼,眼窝深陷,下巴有些许胡渣,偏瘦的体型让他看上去极具书卷气息。
可此刻,我看到他的双眼通红,眼中充满了血丝。
宋世魁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先把陈爷爷的身后事办了吧,之后,我会告诉你的。”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其实此刻我都没有发现,之前那个发疯似的陈老九,在宋世魁出现之后,便不复存在了。
虽然我极不想承认,但宋世魁的出现,是真的让我有了一丝心安的感觉。
之后的三天里,我们一起把陈三定的身后事办妥了。
陈三定去世,我还有学业和功课,所以叁镹茶馆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兼顾。
于是在陈三定的身后事办妥后,我便遣散了伙计,独自一人坐在茶馆,等着宋世魁。
我依旧沉浸在失去爷爷的悲痛中,但我更清楚的是,我要找到那群人,为陈三定报仇!
可自从六年前,我们从河南回来后,我总觉得陈三定是有事情瞒着我的。只怪当时我还年幼,没有细问到底。
而这个宋家爷孙,似乎也是那个时候搬过来的。
我现在回想起以前的事情,回想起陈三定和宋爷爷初见时的样子,不像是刚认识的朋友那样简单。
再加之,宋爷爷被抓,普通人第一时间肯定是去报案。
可这宋世魁却是第一时间来找我,并且也没有如何表现出担忧之色。我敢肯定,这宋世魁一定是知道一些什么的,所以我必须等着他。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宋世魁来了。
我无心招呼他,他也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我对面。
“喝酒吗?我这里还有一瓶。”宋世魁刚坐下,便拿出两瓶白酒,自己喝了一大口。
我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在我印象里,宋世魁此人极为自律,他也是学校里的三好学生。
只不过他的三好学生,是属于那种乖乖孩子的类型,和我这种调皮捣蛋的三好学生不一样。
在所有老师眼中,宋世魁不仅学习成绩好,为人作风更是正派,提及他,学校老师没有一个不竖起大拇指。
可今天,乖乖孩子的宋世魁,竟然怂恿我喝酒?如果被陈三定知道了……
宋世魁却是不管不顾,帮我拧开了那瓶白酒,说道:“这个时候,有酒会好受一些。放心吧,我就算想告你的状,也没有人可以告了。”
宋世魁说这话的时候,我看见他眼中竟然闪过一丝悲伤。
而他的话,就好像是他手中的白酒,浇在我心里,只是“嘭”的一瞬间,我刚压制住的悲伤席卷而来,带着不可覆灭之势。
是啊,宋爷爷被抓,陈三定去世,他还哪里有告状的人?我又何惧他告状?再也不怕竹笋炒肉了……
想到这儿,我抢过那瓶白酒,猛地一口灌进了嘴里。
这是我第一次喝酒,白酒辛辣的味道,瞬间冲上我的鼻子和眼睛,我被呛到咳嗽,眼睛被辣出眼泪。
宋世魁也喝了一口,说道:“陈老九,你应该喊我一声师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