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崖先生领命,又化作一只乌鸦飞走。
楚月走上前来,伴随着华凝的一声欢呼。
华未央看着她拿着一捆竹简两眼放光,紧绷的心又不免柔和起来。
“斗换星移,世间轮回,其实万事万物都是一个个圈,红尘滚滚,周而复始,永不停歇。”
楚月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华未央却是品出了一些什么。
华未央淡淡道:“不似圈,倒更似蛛网。”
楚月挑眉,“是么?”
“看似盘综错杂,实质规则牵连,千丝万缕,环环相扣。”
华未央低头看着手中翻开的书,目光落在最后一段:
将军得半剑,赠与皇族宗室,宗室习炼器,得之有所感,遂出游,铸器数十,留于江南,称楚氏。
华未央指尖落与纸上,感觉自己像是被卷入了漩涡,仿佛抓住了什么,又仿佛什么也没抓住。
只能淡然一笑,将这最后一行字抹去。
车轮再次轱辘辘地在漫漫长路上转悠,月明星稀,银色的月辉洒在静谧的田间小道。
华凝靠在草堆上,爱不释手地捧着秘籍,看得津津有味。
“星汉山庄?”
她听见华未央与楚月的对话,立马将视线从纸上移开,机警得又像一只竖起耳朵的兔子。
楚月牵着骡子感叹,“是啊,星汉山庄……自从与天恒山结了姻亲,它在修者中的地位也是扶摇直上。”
华凝听了直努嘴,“星汉山庄与普济门亲厚,与我们可无甚关系!”
楚月回首笑问,“嘶……听听这口气……星汉山庄可又怎么得罪我们大小姐了?”
华凝挑起一边秀眉,一双秋水似嗔似怒,然而咬着下唇的她似乎有些犹豫。
目光落在手中的秘笈上,又悄然抬头觑我一眼,咬咬牙,道:
“还不是那个普济门的长老,自从做了掌门代理,便处处偏袒普济门的人,什么好东西都是他们先用,什么秘境也是他们先去。”
“你说一群学医炼丹的,去什么秘境啊?还有他座下的那些个弟子,尖酸刻薄,长得猴子似的……”
“噗嗤……猴子哈哈哈哈……”楚月笑得直捧腹,还不忘用手肘戳华未央。
华凝纳闷:“不像吗?”
楚月用力地拍了一下大腿,“像!像极了!”
华凝也笑起来,“那个刻薄鬼,明明什么本事也没有,却偏偏做了护院长老,成天抓人小辫。”说起八卦来,果然是人类的天性,华凝顿时滔滔不绝:
“还有他身边那群普济门的狗腿子,动不动就将看不顺眼的人拖去护院受罚。都说医者仁心,我看都是人面兽心!”
楚月竖起了大拇指,“妙语如珠,佩服!”
华未央白了楚月一眼:净在那瞎起哄。
又回头朝华凝问道:“他们这么做,就不怕引起群愤?”
特别是幽胥门,那群唯武独尊。实力说话的人,不可能忍气吞声。
“自然不怕。”
华凝眼底满是愤懑,又大叹一口。
“说是多年前围剿南疆的浩劫之后,几位长老和师兄要靠着星汉泉水特质的丹药才能恢复,而那星汉山庄又只将泉水供给普济门。”
楚月听得直咋舌:
“怎么说呢,真是三十年风水轮流转啊。”
大约又过了一日,三人出了皇城的势力范围,便借用附近设置的传送阵,眨眼睛便到了星汉山庄的地界。
星汉山庄位于南方,此处地势平坦,多为平原。
虽说星汉山庄坐落在山间,但与天恒山险峻比起来,也只能算一土丘罢了。
谷间路道开阔,间或有石兽点缀,倒是显得气派壮严。
门前来人诸多,到了最初的牌坊下便自觉收起飞行的灵器,或改乘马车,或徒步攀行。
与天恒山那终年覆雪的无人天阶比起来,此处几乎可以说是热闹非凡了。
“嚯,人真多啊,都是来求泉水的吗?”
楚月双手插在衣袖中,好奇地四处打量。
“竟是比老庄主还在的时候还要热闹。”
华凝站在华未央身侧,眉头蹙起,“尊者真的在这里吗?”
华未央点头。
萧郁离不知是不是故意放走自己,但回天恒山路途遥远。
他应该也不会那么早回去,因为,尚且还没有查清傀人的来龙去脉。
除了这里,华未央还真想不出他会去何处。
况且,泉水经过这几年的密法改制,于人体修补大有裨益,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周家的独特血液……
华未央看着那长而宽阔的山道出神,难道是近乡人更怯了吗?
她已经知道,周家如今的家主,周兰筠,是自己母亲曾经的闺中好友了。
爬上山道,山庄正门口更是门庭若市,各个门派的人都有。
还有许多是散修,有拿着拜帖的,被恭敬地请进门。
更多的人则是等在一旁,报上名号缘由,由门口的一排小厮做记录。
“这么多人,都是来找云先生看病的?”华凝好奇地朝那一堆人张望。
听她说云先生,华未央反应了好半天,这才想起星汉山庄如今庄主的夫君,也就是曾经普济门长老的长子,就姓云。
当初这位云公子和周兰筠结亲,可以说是入赘了。
就因为这点,云公子暗中不知道被多少人嘲笑。
但好在,夫妻二人感情甚好,并没有如外界恶意猜测那样分开。
“你想什么呢?”楚月轻敲华凝的头,“人家堂堂山庄主君,还能开堂坐诊不成?自然都是下头的门人来看。”
楚月方才不知道晃去了哪,她手上竟也拿了一张拜帖。
华凝挨了一记,有些发愣,想要打回去时却被楚月躲开。
她见楚月躲到了华未央身后,不敢多闹,只能气愤地鼓着脸,又眼皮一翻,嗤笑道:
“你这又是哪里骗来的拜帖?明明只需拿着天恒山的身份牌,整个山庄都可畅行无阻,谁敢拦你?”
说罢,她便弹了弹襟前不存在的灰,阳光下,制服腰挂的令牌闪闪发亮地耀眼。
楚月一脸头疼,“登门拜贴自然是规矩,即便你出身天恒山,也不可自持身份任意妄为,你既然穿着天恒山的衣服,在外一言一行皆是天恒山脸面,谨言慎行四字,你可懂?”
见华凝仍旧不以为然,便接着道:“你再这般,我就和尊者告状,把你一路上的种种恶行都告诉他。”
华凝抱臂冷哼,“我哪有什么恶行?少在尊者面前抹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