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吗?我们有一次曾经一起在一条船上看着星辰睡过去了。”
萧郁离突然出声道。
那日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我记得。那夜的星空很美,至今忘不了。”
提及这个,华未央满是怀念地回忆道,“我那时也没想到,堂堂帝师大人居然有如此凡人的爱好。”
萧郁离琉璃色的眸子微闪,接道,“还是你先拉着我躺在船上的。”
“是吗?”华未央诧异道。
“我那天喝了一点点果酒……我酒量可真不好。”
华未央提及此事时,颇有些尴尬。
“喝多了不好。”萧郁离再道,“我希望你没有任何需要借酒消愁的时候。”
华未央笑笑没说话。
随后萧郁离挪了挪位置,更加靠近了她,华未央不解地看过去。
“这样暖和些吧?”萧郁离微笑道,“我还记得华未央总是怕冷的。”
所以才这么快替她生起火吗?
华未央恍然大悟,心里满是暖意和满足。
于是她也贴着萧郁离,将脑袋靠过去。
两人一同聊着聊着往事,如同小兽般彼此依偎着在树下闭目养神。
在快入眠之际,华未央无意多喊了句:“萧郁离。”
他听到了萧郁离答道:“嗯,我在。”
随即华未央更加心满意足,久违地进入了安心的梦乡。
在药王谷的这两年里,华未央闲来无事时,常常会想起与萧郁离相逢的许多回忆。
虽说仅仅只是几月光景,对她来说,是他一生难得的、胜却人间无数的念想。
华未央也期望着对萧郁离而言亦是如此。
如今心愿得偿,这一夜好眠,华未央睡的极沉,呼吸轻缓。
然就在天光乍破之际,原本最先睡着的萧郁离眉头一蹙。
睁眼静静望着天边的鱼肚白好一阵,才抬起手按上自己腕间脉搏——
不出所料地感应到内息有些凌乱,慢慢吐出胸中浊气。
自对自己下了封印,每当满月之时,萧郁离便会有内息紊乱的迹象。
因他灵力深厚,却在最应突破境界之时强行锁住经脉。
本应流转于体内的气息就此被猝不及防堵住,无法疏通,他也就时常感到疲惫困倦。
入睡前,他也还想着再跟相认的华未央多说一些话。
可确实没劲,只好先瞒着对方睡一会。
所幸那时他及时提起往事,华未央亦尚未察觉,他还能及时掩饰。
萧郁离本想着自行突破封印,可也没想到原来真的并非易事。
如今他因需要寻找数万年前帝尊留下的东西而行走于人间,心中常念华未央,难免生出些许杂念。
其中界限,他更应该对其自行揣度,有所分辨。
世人对修习之人的期望,是希望以自身之躯以达天界,从而人灵合一,逍遥于天地间。
然而萧郁离已于世间两年多,直至现在却还不明白他要渡的“劫”是什么。
他不由得一叹,怕是这闲暇度日太过愉快,都快让他乐不思蜀了。
萧郁离有所感地转头望向一旁仍在睡着的华未央——
再重逢时却比两年前印象里从未改变的女孩此时就在他身旁,他微微一笑。
心想,当闲人确实不错,不然他也没理由缠着华未央到处跑。
“萧郁离”这一身份到底拘束过多,他更想没什么顾虑地待在华未央身边,一同再去见证许多事。
只不过事未尽,他怎么也放心不下。
晨光唤醒飞奔的鸟雀,周围渐明。
萧郁离随手从一旁拾起一根树枝,闲来无事开始回想昨夜里的事。
他当然也不是真闲着来这里,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华未央——
他只是从给他的消息里探知到此处可能会有所寻之物的踪迹,他这才来一趟的。
萧郁离在手边的沙地上画起了那朵他在墙上看见的海棠花,眼里不觉有了冷意。
这涂山圣女到底为何曾经出现在这里?
那幅画是谁画的?
还有那个傀儡师……
他昨夜也想了许久,现如今放眼整个俗世,能招揽到那类人的也就只有——
圣慈宫。
笔锋落下后,这三个字清晰映入眼帘。
萧郁离沉吟着,不久感应到身后的华未央已醒过来。
他脸上冰冷的神色瞬间收敛,抬手将那朵海棠花和字迹极快划去。
“抱歉,睡过头了。”
华未央稍揉了揉眼睛,她鲜少睡的这么安稳。
却偏偏是在这样不太合时宜的时候,多少有了歉意。
“无妨,休息够了便好。”
萧郁离笑着,仿佛华未央做什么说什么他都宽容,道:
“饿了或者渴了么?再等等我们就一同启程回裕都。”
华未央去看眼前萧郁离的背影,恍惚想起来两年前。
那个时候她还年少,对于萧郁离始终无法放下心防。
而如今,两人居然在阴差阳错之下,还是成为了一路人。
她快步跟上前去探路的萧郁离,奔向了曦光所至。
先前二人原以为就算此处荒郊野岭离裕都再远,以他们的脚程应该也能在午时前抵达。
没想到估算还是有了偏差。
等萧郁离和华未央到达裕都城门前,两人经过一夜奔波,已是略有疲惫。
奈何除了重要之物仍在他们身上,其余杂物都已经被那洞穴里的河流冲走。
还未进城,在最外边给来往务农的人做买卖的小贩早已经吆喝上了。
街头摆卖的葱油饼香味扑鼻而来,离回到客栈还有好大一段距离。
华未央看向萧郁离,萧郁离从华未央眼里看出了对饱腹一顿的渴望。
因近期裕都即将举行试剑大会,就连在这清早之时,也有许多江湖人士、武林中人来来往往,车马络绎不绝,街市比平时更为繁华。
然而谁能想到有两个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物,此时此刻就在这城外面呢?
华未央想了想,转身拉着萧郁离进了离城门最近的一间小酒楼。
待直上二楼要了茶水和吃食,她猛的灌了一口茶,舒缓过来。
朝萧郁离示意地看向楼下的一辆马车。
萧郁离自是知道华未央不会平白无故就来这里,也喝了口茶跟着看过去。
只见那马车颇为阔气,四面以极好的丝绸装裹。
车门顶上还有一对雕饰,闪着银光。
前头两匹油光水滑的枣骝马稳稳地拉着马车,其上车夫穿着也似非富即贵。
在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缓慢驶过,实在引人注目。
除此之外,马车外边还有几对仆从跟着走,最前面还有两男一女骑着马,正为其开路。
路上行人也纷纷回头去看,或许也觉得那马车很是气派,都不禁注目许久。
“这是瀚王?”华未央低声问萧郁离。萧郁离答道:“是。”
那便是传闻与江湖登明楼走的最近的瀚王北辰还了。
此人乃的成姜国皇帝的第十一子,母妃为不受荣宠的敬妃。
虽集荣华富贵一身,现也不过是青年,却总是郁郁不得志,未得重用。
也不知为何,竟招揽了寒山阁的人为门下客,为其做事。
这人到底有什么想法,无人明了,华未央也不曾探究更没有兴趣。
她所知道的不多,只是知道寒山阁是为瀚王办事的人,
至于他们如何为瀚王做事,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