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照带着众人来到了一处客房,安顿好纪闲后,转而对他道:“纪师弟,接下来若有什么需要,可以找颜一。”
“至于铭纹,你便跟着小小学吧,其他人可教不了你。”
“多谢颜师兄。”纪闲抱拳拜谢,待众人走后,他望向身旁留下的小小。
小小眨了眨灵气的双眼,走到山崖边上,眺望远处的风景,伸手指道:“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望着天边云卷云舒,看着远处山脉连绵起伏,茂密的丛林铺满山岭,奔腾的大江贯穿东西。
眺望这一幕,纪闲发自内心地感受到了自然的浩瀚,以及自身的渺小。
又想起方才颜照提及,魔土的事业着眼于整个天下,并不局限于一宗一地,可见其雄心。
“江山如画?”纪闲试探问道。
“错!”小小蹙眉。
“魔土的江山如画?”纪闲忽然想起了这个梗。
“不对不对,纪闲你好笨诶!”她忽然为纪闲感到担忧,这么笨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辨认常见铭纹,恢复正常生活?
“请师姐赐教。”纪闲神色一肃,看来小小的层次比我还要高几层。
“那我就教教你,那是山,那是水,那是云……”小小一个个指了过去。
纪闲:……
你这么说显得我很呆,其实你在第一层对吧!
“那我再说详细点……”小小矮下身,在山崖边上坐下,双脚在空中一荡一荡的。
“你看着那边,然后挑出频繁出现的纹理,画出来,我来解释其含义。”
就像翻译语言?
纪闲点点头,小小是要帮他翻译铭纹,当占据的份量较多的那些铭纹被他消化后,其余那些生僻铭纹可以通过连蒙带猜来理解。
到这种程度,天眼的这种视野便不会影响到他的日常生活。
想到此处,纪闲学着小小,在她的身旁坐下,两者之间相隔了一小片沙土,正好用来临摹铭纹。
纪闲聚精会神地遥望远方,眼睛一眨不眨。
如同为一堆密密麻麻堆积的蚂蚁分门别类,盯得他双眼发涩发酸。
许久之后,他长舒了一口气,闭上干涩的双眼,回想着脑海中记下的图案,将其在沙土上画了出来。
影响铭纹刻划的条件有许多,轻重、缓急、转折、停顿……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所幸纪闲并不需要铭纹发挥作用,只需画下一个图案来让小小辨认。
“这道铭纹的含义是,上升。”小小只看了一眼,便是脱口而出,仿佛已经烂熟于心。
“上升……”纪闲默默记下,烙印在脑海中。
当再次睁眼望向天边时,视野里的一部分纹理不再陌生,就如同外文的时候,上方做了标注。
仿佛卸掉了一部分重担,他的精神蓦然一轻,惊喜道:“效果显著。”
接下来便是一问一答环节,每当纪闲画下一个图案,小小都能在第一时间回应,讲解其含义,令纪闲醍醐灌顶。
其中有些铭纹,他原以为会被解释为木、土、山……这些具体的物质,可小小告诉他的答案往往是一些更为细分的含义。
换而言之,是无数功能各异的铭纹组成了具体的物质。
随着天色渐晚,小小先行离去。
纪闲则是继续呆在原地,记录下他需要解惑的铭纹。
累了便揉着眉心小憩片刻,渴了便从储物袋取出净水饮下。
即便夜幕降临,他依然是争分夺秒,一来是对回归正常生活的迫切期望,二来则是铭纹之道神秘高深,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星幕流转,月落日升,纪闲刚想着要不要盯盯看,旭日初升会不会有紫气东来。
身后忽有清脆的嗓音响起:“诶,你还在这呀。”
小小来到他的身边,发现他的身边压着一张写满字迹的白纸。
她的目光一闪,拈起纸张,随即又深深看了纪闲一眼,坐到他的身旁。
如玉的纤指在字迹上轻轻滑过,轻柔的嗓音解释着其中的含义。
纪闲甘之若饴,细细品味,睁眼看去之后,世界仿佛都清晰了几分。
见纪闲似乎没有歇息的意思,小小问道:“你不休息一下么?”
“不碍事,这个年龄段怎么睡得着觉。”当天眼的视野影响到正常生活的时候,纪闲对自己还是挺狠的。
“这样啊……不过我等会还有正事要做,你要一起来么?”小小眨眨眼道。
纪闲看向她的面色,发现她这不是客套,是真的在邀请他。
于是他点点头,准备跟着这位老师。
片刻后,纪闲目瞪口呆,一脸懵圈地望着不远处的宅院。
只听里面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惨叫,哀婉凄惨。
他亲眼目睹小小潜入这处宅院,院中住着一对夫妻,以及他们的儿子,大约十五岁大小。
然后她往夫妻俩屋子里塞了一张纸,之后那个儿子便被他的父母吊在树上打了半天。
“你往屋子里塞了什么?”纪闲好奇地问道。
“那个师弟在山下为了一个花魁和人争风吃醋,一掷千金不说,还题了那么一首艳诗,被颜一找到了,我就送到这位师弟爹娘的屋子里了。”小小嗓音轻快,双眼弯成了月牙。
“这就是你说的正经事?”纪闲古怪地问道。
“对呀,我的任务是每天干一件坏事!”
小小满足道:“桀桀桀,我可太坏了!”
听着院中传出的求饶声,和夫妻俩的混合双打声,纪闲一时无语,不知道说什么好。
回山之后,纪闲重新开始给铭纹分门别类。
小小坐在他的身边,小手托着下巴,时不时目光游离,一阵出神,像是在考虑某种至关重要的事情。
于是,第二天一早,纪闲眼睁睁地看着小小来到外门的一处食堂。
只见她蹲在一桶热气腾腾的豆花旁,在甜豆花的糖汁里倒了一整罐盐,又在咸豆花的汤汁里撒上一整罐糖。
随即又传出一阵欣慰地笑声:“桀桀桀,我可太坏了!”
纪闲:……
魂淡,这和把可口可乐灌到百事可乐里,有什么区别!
时间一天天过去,小小雷打不动地每天干一件坏事,并留下桀桀的笑声。
纪闲的铭纹见识也在逐渐精进,世界仿佛在他面前揭开了一层又一层神秘的面纱。
颜照时常会出现,聊家常似的与纪闲闲谈,也会贴心地询问纪闲住的怎样,会不会缺什么东西。
纪闲也会与颜照吐槽小小的事,这天,他正好提到此事:“颜师兄,我听小,她每天要做一件坏事,这似乎是某种任务?”
“这件事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长辈们提起过,好像是有个对她很重要的人,嘱咐她这么做的。”
“诶?”纪闲道。
“当初的她太单纯,而某些人又太坏,人心险恶。于是那人对小,不变坏一些,是斗不过他们的。”颜照回忆道。
“然后就成了现在这种……嗯……熊孩子的样子?”纪闲吐槽道,甚至小小的破坏力还没熊孩子大!
“熊孩子?我能明白你说的意思。”顾照沉吟片刻,温和地笑了下道:
“但孩子犯错是很自然的事情,比起熊孩子更令人讨厌的是熊父母。若是父母愿意为孩子闯下的祸事负责,相信不会有人专门去苛责一个孩子。”
“而我们天魔峰上下,都愿意为她负责!”
“你们就宠她罢……”纪闲笑了笑。
“而且……”颜照意味深长地道:“小小可不是孩子,她能为自己做的任何事情负责!”
“诶,你们在说什么?”
两人回头看去,只见小小无精打采地走来,声音低落,有气无力的。
“怎么了?”纪闲关切地问道,他还是第一次见小小这幅模样。
“纪闲纪闲,我的灵感,我的创意,燃尽了……”
小小声音委屈,泫然欲泣:“我想不到今天该干什么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