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关于杜皓的事在外面都传疯了。”虞呦呦蹲在庭院一角的药田前,给灵药浇水。
“猜到了。”纪闲站在院中,指挥着八十一柄长剑于空中乱舞,在尝试了好些天之后,如今他愈发地得心应手。
随着杜家造势的行动愈演愈烈,无数少年天骄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相应的,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质疑杜皓,认为他名不副实。
而就在几天前,杜皓对外发声,回应了近期的质疑。
虞呦呦下巴微抬,露出白皙的脖颈,她的声音清脆甜美,却学着杜皓当时的语气,颇有些怪异:
“外门最近流传了不少谣言,认为我名不副实,我本不想搭理这些无聊的把戏。奈何没完没了的质疑与诋毁甚至影响到了我的家人朋友,给他们带去了很大的困扰。”
“为了保护他们,我必须要站出来,现在我在此声明,不论是谁在背后煽风点火,你的险恶用心必然不会得逞!”
“我将用手中之剑证明自己,若有人认为我名不副实,那么我们试剑台见!”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受了多大委屈呢。”虞呦呦抿了下嘴,一脸嫌弃道。
“但知道他自导自演的人毕竟很少。”纪闲轻笑道:“这是图穷匕见了啊,不错的炒作。”
“确实很有效果,此事轰动了整个外门,还真有不少人敢前去应战,最后理所当然地一败涂地,在杜皓面前一招也撑不下来。”虞呦呦道:
“我来这里的时候,路上的弟子门都在谈论他,纷纷在猜下一位挑战者会是谁?”
纪闲道:“看来他不只要打赢,还要赢得漂亮。”
那些挑战者此前备受吹捧,被抬到云端,受万众期待,若选择避战,是要遭所有人唾弃的。
现在整个外门汇集了一股大势推着他们不得不应战。
他们的名气在短时间内暴涨,但实力又不会跟着提升,如今不应战还不行,真可谓骑虎难下。
“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人能撑过杜皓一招,围观的群众又重新开始吹嘘起他,并且言辞更胜往昔。”
“外门丹道第一的燕柏良声称对杜皓佩服得五体投地,以后将专门为其炼丹。”
“外门器道第一也是如此,对外声称正在为杜皓炼制本命剑的剑胚。”
“也不知他们是自愿的还是被逼的……”
打听这些消息远比看长老们处理事务有意思,虞呦呦游荡于外门,听到了不少情况,道:“反正杜皓现在风头无二,声势如日中天。”
“有人盘点过,除去战败的,以及某些有自知之明避战不上台的,剩下有资格的人不多了。他们的交锋每场都将会是重头戏……对了,你好像也在其中。”
“如果轮到你,你会不会有问题啊?”虞呦呦问道。
“放心,我像是会吃亏的人吗?”纪闲随意地道。
“是吗。”听完,她放下心来,闲谈间语气也逐渐轻快起来。
……
外门的确沸腾了。
各种质疑诋毁甚嚣尘上的时候,杜皓选择沉寂。
而当众人对他的期望降到谷底的时候,他忽然以一种睥睨一切的姿态站了出来。
横扫同辈,一鸣惊人,给所有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越来越多的人成为他的拥趸,已不满足于将他评为当代的外门第一,甚至要将他与历史上各届的外门第一做相比。
杜家族人的居所,一处庭院内。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怡然闲适地躺在一张躺椅内,膝上盖着的皮毯正氤氲着暖红色的莹莹宝光。
一旁有姿态纤美、青春靓丽的侍女随身伺候。
有人轻摇着躺椅,有人手捧着精致的檀香炉,有人轻吟浅唱,有人纤腰曼舞。
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微微躬身侍立一旁:“……老太爷,最近的情况就是这些了,我想皓少爷是在为您的寿辰所准备。”
“停,够了,多余的就别再提了,给我留点惊喜。”老太爷笑得很惬意。
“是。”管家低头应道,随后汇报起家族各脉各支的近况。
半天后,他汇报完所有的消息,牢牢记下眼前老者吩咐的安排,正要告退,忽被一道苍老的嗓音喊住。
“等一下。”杜家老太爷陷在舒适的躺椅中,半掩着眼皮,问道:“皓儿的事顺利吗?”
“目前还算顺利,不过……之后可能会与一些人起冲突,下一个先会是青家。”
老太爷:“嗯,让皓儿放心地去做,他们这点面子还是会给我的。”
“年轻人合该气盛张狂,有什么事杜家给他兜着……只要他有实力。”
……
与杜皓交手的弟子,排名越来越高,实力越来越强,却无一例外都是被一招秒。
“青醒被打败了。”虞呦呦说起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有些愤愤不平。
一起扫荡过桃花源,比起杜皓,她还是觉得青醒更为顺眼。
她不满地哼道:“尽是些歪门邪道,炒作算计,真正的强者哪会搞这些手段。”
“确实。”
纪闲得知青醒战败后,随即动身去探望他。
青家一处卧房内,青醒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气息虚弱,显然受伤不轻。
“我也只能多挡一剑。”青醒苦涩地喃喃道。
他预料到会败,却没想到会败得这么惨,就算他再洒脱不羁,也不可能不受一点影响。
“听说他邀请你了?”青醒声音一直有些消沉。
“是,不过我没答应。”纪闲先是询问了青醒的伤势,随后才应道。
青醒摇了下头:“对于我们这些剑修,他只会选择与我们交手。但像你们这些兼修其他技艺的,他还是以拉拢为主,就如燕柏良他们……”
“不过你此番拒绝了他以后,不排除以后他会直接对你下手的可能性。”
“我不愿掺和他的这些破事。”纪闲无奈道。
青醒长叹一声:“很多人也不想掺和,但身不由己,在外门掀起的这道波澜,不是轻易能平息的。”
“有一些人察觉到他的目的,但还是不得不应战。就比如我,输了还好,不过是我技不如人。但若是逃避,那就是青家的家风问题。”
“他为你造的势,不下于我,他必然是要利用起来的。他起先以礼相待,招揽你为他效力,你拒绝了,而拉拢不成,他多半就要来对付你了。”
“他下手是真的狠,若非我还有些手段,此番必是要重伤啊,即便现在也是元气大伤,伤到了肺部。”
“师弟一定要小心。”青醒关切道:“实在不行的话,就低头罢,所有人都低头了,不就相当于没人低头么。”
“若不想低头,也可以暂时躲躲,杜皓一直选择在试剑台上挑战。现在试剑台改了新规,只要你不愿去,他也逼迫不了你。”
青远此前也去观战了,从回来到现在,他一直安静地伫立一旁,沉默地看着虚弱的青醒。
对青醒的话,纪闲不置可否,却也没多说什么。
片刻后,他起身告辞离去,没多打扰青醒清静。
离开青家,纪闲刚回到家没多久,却发现上次来过的公孙炬又来造访了。
仿佛是杜皓的表现给了他充足的底气。
这一次,公孙炬的话语中气十足,朗声道:“纪师弟听说外门近来发生的事后,可有改观?”
纪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懒得与他虚与委蛇,直接严词拒绝。
“师弟不再考虑考虑?”公孙炬道:“你我也算有点交情,我便多提醒你些。”
“若是拒绝招揽,杜师兄下一步就要对你刀剑相向了。而且……”
“不知道师弟听说过剑狱么,那可真是个凶地啊……而杜家那边的意思呢,他们能轻而易举地把人搞进去。以后日子还很长呢……师弟可不要执迷不悟。”
“杜家这是在威胁我?”纪闲呵了一下。
这意思,如果这次拒绝了,以后杜家就盯上他了,让他永无宁日?
而且,剑狱,嗯……
公孙炬摇头道:“不过是在阐述事实罢了。若你识相,自然不用走到这一步。”
沉默了片刻,纪闲深深地望了公孙炬一眼,忽然嘴角微微勾起:“行,我签,取纸笔来。”
公孙炬顿时大喜。
“是为了送杜家老太爷吧?大寿?活了很久吧?”接过纸笔,纪闲随口道。
公孙炬笑了下:“知道就好了,老太爷大寿那可是宗门上下的大事。”
纪闲道:“那正好,我先写个祝词……”
随着纪闲落笔,公孙炬脸上的笑意骤然凝固了,他伸手指着纪闲,气到发抖。
“停!你写个长命百岁是什么意思!”
“凡人贺寿才送长命百岁!送老太爷……这东西能送吗?你这是在咒人!”
纪闲冷笑一声:“杜皓他不是要拉拢我吗,我寻思也要尽心为他办点实事,证明下自己的价值,将来同僚这么多,我得卷死他们呐。”
“多好的贺词啊,多重的心意啊,我帮杜皓准备的贺礼,你觉得写得怎么样?”
“我觉得你是成心的!”公孙炬沉着脸道。
“难为你还能看出来,不错嘛。”纪闲斜眼望去。
“你这是在挑衅杜师兄,你可知会有怎样的后果?!”公孙炬直直地瞪着纪闲。
纪闲淡淡道:“你回去通禀吧,就说是我说的,让杜皓他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