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也想不到会忽然发生这样的意外状况,身皱着眉头站起身,由孟氏和三夫人扶着去休息。
二夫人则怒不可遏地提着滴着水的裙摆,冷笑道“真是上不得高台盘,就连这等粗使丫鬟都能做得好的活,你也做不好?
“兰姐儿,不要怪我说话太直接,咱们家遭逢变故,回去后,只怕你与陈青宣的婚事也要告吹的,以你的出身,将来说不得就与你姨娘是一样命运,你学不会服侍人,这么粗手笨脚的怎么行?”
二夫人摇摇头,哼了一声去盥洗了。
而徐长兰却要几乎要被气得咬碎满口银牙,偏生不能在人前表现出自己尖锐的一面,只能强自忍耐,低垂着头用碎发遮住了脸上的表情。
徐长绯看到徐长兰如此,也不由得动了点恻隐之心,大家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的,若不是家里闹出这么大的事来,谁又是天生就会伺候人的?
“好了,你也别往心里去,咱们先去盥洗吧,我刚才见他们送了换洗的衣裳来了,大牢中这段日子简直就不是人过的。&nbp;”
徐长兰点点头,怯生生的跟上了徐长绯,还好,徐长绯并没有察觉什么,这也算是一个收获了。
徐长宁陪着母亲与嫂子先去服侍了老太君休息,便回了他们自己的房间。因为宅子占地空间有限,又因徐滨之还要处理其他的事,是以晚上孟氏和阮氏住在一起,这也方便了徐长宁与他们叙话。
待到孟氏与阮氏盥洗妥当之后,娘三个挤着躺在一张拔步床上。
“真没想到,咱们娘儿们还有这样凑在一起说话的机会。”孟氏一手搂着女儿的肩膀,一手挽着儿媳的手臂,“这段日子,都苦了你们了。尤其是你,”拍了拍阮氏,“在&nbp;大牢中,都多亏了你照顾,否则我还不知要成什么样。”
阮氏笑着“母亲说的什么话,孝顺您是媳妇的本分。何况媳妇也没委屈着,咱们在一处,好歹是一家子在一起心里也有底一些的,不似四妹妹,一个人在外面,那才是真的吃了苦。”
孟氏想起徐长宁被抬回来,几乎生机全无的模样,心里就像被戳了一刀,又回到那噩梦一般的牢房里。
她那时焦急的想去看看女儿的情况,却偏生被阻拦在木栅之后,只能无助的哭。
“宁姐儿,你的伤势怎么样了?叶神医是怎么说的?”
徐长宁笑道“您放心便是,有叶神医在,女儿不过一点小伤,很快就能痊愈了。”
“你呀。”孟氏摇着头,“你这丫头,就是报喜不报忧的,你受了那么多的苦楚,你昏迷的时候,我都已经问过顾二公子了,就连顾二公子与叶神医交代你的情况时,咱们也都是听的清清楚楚的。
“叶神医虽说了,你的情况有可能是闭过气去了,并不是真的……真的,”孟氏还是无法将死亡这个词用在自己女儿的身上,忍着泪意继续道,“但是得是伤成了什么样,才能叫好端端一个人闭过气去呢?”
徐长宁笑了笑,这世上母亲对子女的爱都是不掺任何杂质的,都是能疼她所疼,站在她的位子上为她着想的。
徐长宁便摇摇头道“过去的就别在想了,咱们只管看着以后就是了。”
以后?
阮氏和孟氏同时陷入了沉思。
他们是很想只想着以后,可是他们也没忘记自己是为什么会被放了出来的。
孟氏坐起身,担忧地道,“宁姐儿,明日和谈到底要紧不要紧?怎么北冀国那个端王这般奇怪,国家大事,都是男人之间的事&nbp;,怎得她却偏偏要与你一个小女子面谈?何况顾二公子说了,你的伤就是他造成的,他怎么还有脸要跟你谈?莫不是……”
“莫不是他没杀掉你还不肯死心,还再次对你不利?”
孟氏惊得面无人色,抓着徐长宁的那只手都凉了,“咱不去了,什么和谈不和谈的,又与我女儿有何干系?这些事情,就连那些男人都做不好,为什么要将担子都落在我女儿一个小女子的身上?”
母亲的爱护让徐长宁动容不已,她忍着胸口的疼,起身搂住了孟氏,脸颊靠在她的肩头。
“娘,您就别担心了。明儿顾二公子说了,要陪着女儿一起去的,何况那个端王也不会杀我的。”
“你就如此肯定?”孟氏蹙眉,“娘知道,你是怕我们担心才故意这样说的。&nbp;”
徐长宁摇摇头,“那个端王,曾经想聘我做王妃的,便是我如今受了这样重的伤势,但我已经活着回来了,端王那个气头上的性子应该也已经过去了,他应该也提不起心思再千里迢迢的杀我一次。
“端王是北冀国的战神,素有煞名在外的,他现在又有心皇位,想与北冀国那昏君一争高下,她必定会极为爱惜自己的羽毛。您说,这样一个人,哪里会给自己抹黑?”
孟氏是个聪慧的女子,虽然朝堂上的事她没有那般敏锐的洞察力,可那全是因为环境使然,如今听徐长宁这样一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仔细想想,她也的确没有必须杀你的理由。”
“正是如此。”徐长宁笑了笑,&nbp;所以您着实不必担忧的,况且明日顾二公子会命人保护,摄政王那厢就算为了面子,也不会允许南燕去谈判的人就那么被人害死。“
孟氏点了点头,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而又有些羞愧。
“明日是你要去那危险的所在,可现在却要你来苦口婆心的安慰我,我这个做母亲的,着实心中愧疚。”
孟氏的一番话发自肺腑,说得徐长宁心里酸楚的很,用下巴蹭着孟氏的肩头撒娇“您只要身子好好的,叫我在外头的时候不担心,没有后顾之忧,这就比什么都要紧。”
一旁的阮氏看着婆母与小姑这般,心里也十分动容。
若是和谈真的有那么容易,摄政王就不会将叶神医和徐家人都关起来了,更不会有徐长宁明日要和谈,她一提要求摄政王就答应放了他们全家出来,还给安置宅院了。
阮氏对&nbp;徐长宁当真心疼,这个小姑从小就受尽苦楚,身边发生的事,若是落在她的身上,桩桩件件都是能要命的,可徐长宁却能够坚持下来,还能越活越明朗,只这一份心胸,便是她不能及的。
何况,徐长宁不是一个自私的人,就是他们一家子被押出京城时,&nbp;宝哥儿和佑哥儿能被皇上亲自来待去宫中,没有与徐家人一同颠沛流离吃那么多的苦,她的心里就是感激的。
如果没有徐长宁和小皇帝相熟的关系,小皇帝又怎会带走宝哥儿和佑哥儿?
那两个孩子若是跟着一路出来,不说他们一家子遭遇的那些危险会不会要了他们的性命,就只说和谈一旦失败徐家的后果,就已让人不敢想象了。
若是事情真的发展道需要摄政王杀掉徐家来平息敌国的怒气,最起码,&nbp;留在皇上身边的宝哥儿和佑哥儿能够活命,她的孩子能活着,这就是阮氏最大的幸运了。
“好了,娘别担忧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都会没事的,您放心吧。”
明日要去“出生入死”的是徐长宁,可眼下她做母亲的还需要女儿来一再安慰,孟氏就是心里还有再多的不放心,这时也不会表现出来了。
“好,娘知道,娘都知道,就如你所言,一切都会好转,一切都会过去的。”
徐长宁笑着点头,与孟氏和阮氏一同躺下,三人就这么一起睡了一夜。
徐长宁受伤后睡眠很轻,经常在夜里睡不好,但眼下在母亲的怀里,那些平日里烦扰她的事却都消失的干干净净了,她只觉得安全又温暖。
一觉睡到天色大亮时,徐长宁看着陌生的床帐,一时间还想不起眼下她是在何处。
发觉自己怀里有软乎乎毛茸茸的一团,她低头看看,就看见&nbp;“小灶坑”正在她怀里睡得翻着肚皮四脚朝天。
那软乎乎的模样,逗得她禁不住笑起来。
帐子外的阮氏和孟氏听见动静,都忙走到床畔“宁姐儿,你醒了?”
“娘,大嫂,”徐长宁护着伤口笨拙的起身,帐子就已被阮氏掀开,挂在了素银勾子上。
看到徐长宁身边已经醒来的小猫,阮氏笑道“今日一早刚起身,这小家伙就在外头挠门,引着昨日见过你抱着它,我便知道它是寻你来的,就放了它进门来,想不到它进来也不闹,就往你怀里一钻睡过去了。”
孟氏也笑“这小家伙有灵性,是个聪明的,这是……顾二公子身边的小猫?”
徐长宁笑着颔首,撸了两把小猫的脑袋&nbp;“这是他小时候养的那只黑猫的儿子。”
想起徐长宁与顾九征从小就玩在一起,眼下又是这样的状况,顾九征的猫都与徐长宁这般亲近,孟氏和阮氏就都禁不住笑了起来。
对今日和谈之上徐长宁的安全又多了几分信心。
“徐小姐,王爷吩咐您预备出城了。”正当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个陌生的男音。引的孟氏和阮氏脸色都难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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