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大家也都吃不下多少,灼萝做了两锅的蛇羹,他们这些人喝一锅就够了,剩下那锅灼萝就端给了里正,让他分给他那伙人。
有好大家分嘛。
“这多不好意思。”里正显得受宠若惊,他也知道都快没粮食,换成别人,有点吃的都藏着掖着,但元家媳妇却大度的愿意和众人分享,实在难得。
他还是要谦让一下的,“还是你们留着吃吧。”
灼萝强硬的推到他手里,道:“我们都吃饱了,再说天太热了,到中午兴许就坏了,那不是可惜了。再说拿着还不方便,不如就地就吃了。里正,你拿着吧,就当是我感谢你带着我们赶路的一点意思。”
这世上求人都是要付出点代价的,求人家带着走,适当的给点好处也是应该的。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嘛。
里正支吾了半天,回头看着跟着他的那些人一个个期望的眼神,他们还不如灼萝这些人,逃出来这些日子一顿荤腥都没吃到,早馋的连肉是什么味都忘记了。
里正不好再推辞,只好道:“那我就收下了。”又道:“你们还不快谢谢人家。”
“太谢谢你了,元家媳妇。”
“你可真是个好人啊。”
“谢谢,谢谢。”
道谢声音响起一片。
崔世褔更恼,恨不得出去就向众人公布,这些蛇都是他抓的,他们这些糊涂虫都谢错人了。
这个董灼萝,用他的东西做人情,实在是可恶。
庞娟也怨恨灼萝,可她觉得没必要和肉作对,兴冲冲抢在人前先舀了两碗蛇羹,送去给他一碗。
崔世褔看见蛇羹更是火冒三丈,扬手就把碗洒出去,“我不吃!吃她的东西,我恶心我!”说完就气冲冲回了山神庙。
庞娟看着好好的一碗蛇羹,就这么被扔到地上,要知道她可是捞了好多肉,就这么被糟蹋了。
随即骂道:“你个混账东西,你这不是糟践粮食嘛,你不吃我还吃啊,一早上起来就发疯,谁招你惹你了!”
边骂边跟了进去,很快里面就传来吵架声。
里正很是无奈,真是够丢人现眼的,但他也管不了,就只当是没听见。
等吃饱了饭,大家又打包行李开始启程,崔世褔走在最前面,他一早上生了一肚子闷气,脚如生风,走的极快,回头见众人都落在后面,又骂骂咧咧一路。
“你们他娘的是裹小脚的老太太啊,走那么慢,快点走着,还想不想快点到镇子上了。”
走两步,看女人们被落下一大截,又跑过去骂道:“磨磨蹭蹭,奶奶的,属乌龟的啊?你们几个女人,能不能走快点,啥本事没有,就知道拖后腿。”
“李婆子,你要是走的这么慢就别走了,自己什么腿脚不知道啊,我要是你,还逃什么荒啊,直接拿根绳子抹了脖子,省的连累街坊。”
他这样骂爹骂娘的,很快就引来众人的不满。
“崔世褔,你放的什么狗屁?我们推你当领队,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这领队你能当就能,不能当就给好人让地方!有你这么领队的嘛,你是身上什么都没背,我们大包小裹可都在身上哪。就会催催催,你赶着去投胎啊?”
几个人扶着李婆子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李婆子喘着粗气,手指微颤指着他骂道:“我七十多岁的老婆子,都是你奶奶辈的了,该你这么糟践啊?你还是不是人,有没有良心!”
“呸!就这德行,还当什么村长,你看看你岳父,一直在后面帮着人往前走,你差远了,我看,这领队趁早换人!”
“换人!换人!”
一时之间崔世褔被群起而攻之。
纵然是他仗着自己凶悍,可是面对众人的怒火,也是不敢再还嘴的。
双拳难敌四手,要是真的惹怒他们,他只有被打的份。
大丈夫能屈能伸,崔世褔立马服软,不敢像之前那么趾高气扬,和缓着声音道:“俺不是想着大家快点走,能早点到镇上,大家不就不会挨饿了嘛,我可都是为了大家好啊。”
“为大家好,你不会好好说话,骂人算怎么回事?”
崔世褔苦笑着一张脸,“俺不就是这急性子,一着急,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大家可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又安抚着李婆子,“李大娘,实在对不起,你看我这人,一急就什么话都秃噜出来了,你就当我是放屁,可别忘心里去。”
他这么低声下气,暂时是安抚住人心,大家又看在里正的面子上,嘟嘟囔囔两句,又跟着他往前走。
直到太阳照在头顶,走到一片树林,才停下来休息。
蛇能有多少肉,一人分不到两片,早上大家也就是灌个水饱,这会儿一休息,就赶紧吃了两口。
灼萝坐在一颗大树下,从包裹里拿出几个黑乎乎的馒头,别以为是发霉了,这是荞麦做的,看上去像是发霉,但吃起来口感特别好,比大白馒头还好吃。
灼萝这些日子就是拿这些黑馒头遮人耳目,不用藏着掖着,别人都以为他们吃发霉的馒头。
有的人看她可怜,还要拿自己的干粮来换,都被灼萝推绝了。
给孩子们一人分了一个,灼萝叮嘱过他们,吃的时候要表现出一种很痛苦的表情,千万不要吃的太香,不然被别人看出来,还不得把他们吃了。
不是灼萝不仗义,自己有吃的,不分别人。
而是因为人是有惰性的,要是让人知道她能无限的提供粮食,那这些人哪还会着急赶路,反正是饿不死。
还有,俗话说升米恩斗米仇,一旦形成习惯,就成了理所当然,到头来恩惠不记得,没准还结了仇。
还是那句话,她不是菩萨,做不到普度众生,她只是要守着对村长的承诺,把人带到蓬莱城去就行。
吃过饭后,大家原地躺着睡一会儿,此时已经进入了三伏天,顶着骄阳赶路,真是受不了。
灼萝在草地上铺了一层油纸,躺在上面,双臂交叉在脑后,林子旁边有一片溪水,有时候小风顺着溪水飘来,还带来一阵小清凉。
灼萝惬意,有了几分困意,这时耳边却无端传来“嗡嗡”乱响的声音,吵得她没法睡觉。
她烦躁的挥开手,睁开一只眼皮,却见身边有零星的两只蜜蜂飞来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