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沉寂的校园之内,仿佛是为了迷途的学生们所设立的一样,教堂顶部钟楼那自建校以来就没有熄灭过的灯光今天也是依旧的亮着。
钟楼之内,校长满头青筋的看着手里的受损名单“我只是让你看好她,没让你放她去闯祸!光她进入装备部的这些天所造成的破坏,就要抵得上这个学期开学至今的总和了!”
“这不是正说明她有着无与伦比的才能吗?”从沙发底下摸出一瓶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黑麦威士忌,副校长满不在乎得灌了一口,“而且是你说的要把她至于加图索摸不着的地方,关于这一点,我对那群家伙还挺有信心的。”
“哎……算了,由你去吧,那里确实有够安全的。”回忆起那个明明每天都在做着可能将卡塞尔学院炸上天的事,但却把自己小命看的极为重要的部门,校长长叹了口气。
然后副校长向他挤了挤眼睛“比起这个,我倒是更好奇你是怎么笃定燕京就一定有龙王存在的?校董会的那群家伙……嗯,我是说平常以弗罗斯特为首的那几个家伙,在没有后续消息传回来之后就对这次的行动颇有怨言。”
“弗罗斯特都还没有说话,他们倒是很急。这就是所谓的皇帝不急太监急吧?”校长嘴角带笑,“等那里出事之后,他们会哭着求我增派人手的。”
然后他坐直了身体“这个暂且不提,关于她身上的事,你有弄清楚什么眉目没有?”
“关于这个啊……”副校长同样坐直了身体,放下酒瓶后脸上出现了久违的认真。
校长不自觉的向前倾了倾身体,也和他一样满脸的认真。
灰褐色的眼睛透露着前所未有的神色,副校长张了张口“……不知道。”
“……”校长轻轻握住了绑在手腕上的折刀。
“先别急着动手。”伸出手制止了校长的暴力行为,副校长慢慢躺回沙发上,又不知道在哪里摸出来一瓶琴酒。
灌了一口,他悠悠的说“要是那女孩身上的异常真的那么好看出来,弗罗斯特还有那女孩身后的陈家就不会那么简单的把她送进来了。”
“所以他们是笃定了你看不出那女孩的异常。”校长澹澹的说,眼里带着的情绪不知是什么。
“不是我,是我们。”副校长纠正了他的错误,“他们可能认为你和我都是瞎子,或者说认为学院里的人都是瞎子。”
随手丢下空酒瓶,他又开封了一瓶新的波本威士忌。至于之前翻出来的那一瓶黑麦威士忌,已经找不到了。
打了个酒嗝,他继续说“那女孩的入学体检表以及血统相关各类指数我已经看过了,除去没有言灵,其余的都达到了级混血种的标准。”
“但是这也是最大的问题。”校长接过他的话,“没有言灵的混血种很常见,但那是出现在血统为d级,或是低到连黄金童都无法点亮的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的混血种身上。”
“对,没有言灵的混血种,除了身体远超过普通人和黄金童之外。和我们对比,就像是两个‘物种’一样。”副校长笑了笑。
他向后躺去,抬起头透过透明的天窗,看着那漆黑的天穹上那穿越千万年时间回到地球的星光喃喃的说“就像是……没有灵魂的傀儡一般。”
然后他像是突发奇想的问“昂热,你说,这些跨越了无数时间的星光,会不会其中有着一道,见证了那些我们根本就无法看得见的历史?”
气氛一时安静了下来,校长有些奇怪这个酒色双双擅长的家伙居然问了这么哲学的问题。
“就算我拥有被称之为玩弄时间的言灵,我也无法回答你的这个问题。”校长点燃了一根雪茄,“但从神学的角度来说……好吧,关于这个我已经忘的差不多了。”
良久之后,副校长才站起身。扒拉开那些衣着暴露的金发女郎海报,一个布满灰尘的书架出现在他的面前。花了点时间挑选一番,他拿着一本封皮一片漆黑,没有任何标题的书回来。
他把书丢给校长,在这不怎么大的房间溅起一阵灰尘“这是我老师的老师的老师,我也不知道第几代的尼古拉斯·弗拉梅尔在一处早就消失了的遗迹里发现并记录翻译下来的。”
“这上面记载的东西,可能在现在的我们看来有些荒诞不经。”他坐会沙发上,看着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到的伏特加酒瓶发愣。
不在纠结酒瓶的他仰头灌了一口白色的酒液继续说“但是那个遗迹存在的历史要超过他的意料,因为在当时实在无法找出比那个还要久远的遗迹。据他所留下的资料,我估计到了现在也是一样。这让他也一时搞不清楚,这上面的记载到底是真实的事还是当时的人类或是龙类杜撰的。”
“不过我更偏向于人类,因为龙类在铜柱或铜板上刻录历史已经是传统了,而这个是在一个破损严重的石碑上发现的。”副校长解释,“因为那个石碑破损得实在厉害,即使是当时的弗拉梅尔也只记录有限的信息。所以,这上面的事我也不能保证真实与完整。”
校长拿过沙发上的牛仔外套,在副校长怨气的眼神下随便的书本上擦了擦,然后翻开了第一页。
……
无法在地面上可以眺望的山巅之上,她睁开了眼睛。巨大到能遮蔽满月的头颅抬起,她向下面探去。
在山下的是对他而言无比渺小的生物,穿着草裙或是兽皮的他们成群的聚在一起,围着能照亮那周围的篝火转着圈。圆圈中间还有一个石头平台,他们就这样围着篝火还有石头平台疯狂的摆动着肢体,做着些奇怪的动作。
平台上站着一个穿着麻布衣服、带着兽骨面具和头盔的人,他身高比较矮,体格也不比其他人健壮。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胸部比较饱满,应该就是人类中所谓的“女人”。
在周围一圈人都只能穿兽皮或是草裙的情况下,穿着麻布衣服的她似乎在人群中的威望很高。
看的久了,她有些不耐烦了。这些人类敲动一些用兽皮包裹住的圆筒,那个发出的“冬冬冬”的声音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展开翅膀,巨大的黑翼盖住了月亮,并不是云彩所造成的阴影笼罩住了山脚下的那群人。
黑暗中的人群开始慌乱了起来,他们开始四处逃窜。鼓点消失,但是更烦人的尖叫到处遍布,情况没有丝毫好转。
“吼!
!”犹如炸雷一般,围绕在山巅的云层被震散开了,也在山下引起了震动。巨大的落石自山上滚下,疯狂逃窜的人们看到了,那在满月的山颠上屹立的巨大存在。
穿着麻衣的身影站了起来,呵斥着周围的人停下。她脸上的兽骨面具掉落下来,在黑暗中露出素白的脸来。周围的人呆住了,并不是因为石台上的人露了脸,而是巨大到看一眼就会失去知觉的存在降临了。
狂风吹过,呆呆站立着的人群们向四处摔倒。有不少人直接七窍流血的倒地,他们早在巨大的存在降临的时候就晕过去了。
穿着麻衣的身影站了起来,她的兽角头盔已经不见了,其下精心编织过的暗红头发被狂风吹的散开。她强迫自己抬起头,被双翼遮挡住的月光再次出现,在她清澈的眼睛里照应着巨大存在的身影。
她想起来了,面前这个渺小的家伙是什么了。那是祭司,是从遥远之地为了她而来的祭司。
……
睁开眼睛,窗外的阳光让路明非不由得眯上眼睛。过了一会后他才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需要喝水吗?”在他睡着期间,就一直在房间里活动的酒德麻衣递过来一杯水。
路明非揉着眼睛接过水“我说,这里也不缺少房间。而且,助理可不是用来干这个的……”
一身黑白色女仆装,头上还戴着白色蕾丝头饰。白色蕾丝袜下踩着圆头黑色平底皮鞋,这幅打扮的酒德麻衣已经在这个房间里晃悠有一段时间了。
老实说,这幅样子和她有些不搭。但又感觉有种让人意外的反差感,感觉似乎又挺合适的。
“这可不行。”递过水杯的酒德麻衣一手拿着麻布,一手拿着水桶。绯红的眼角上眸光转动,紫色的眸子像是在寻找躲藏起来的污渍。
“换其他的地方可是有被亚纪的撞见的可能的。”她这样解释道,但好像是知道这个理由根本就站不住一样的又说,“再者,这些东西被进来打扫的普通人撞见可就不好了。”
她看向路明非房间的书桌,那上面原本乱糟糟的,由楚子航他们带回来的资料现在整整齐齐的摆放着。
就算那不是什么重要的资料,但这个房间自然不能让普通人进来的。分部的人为他们安排了一批照顾生活的人进入了酒店,不过由于入驻的专员人数过多,自然不可能全面的照顾到。有些能自己动手的就自己动手,比如打扫这种小事。
路明非放下的杯子马上被酒德麻衣拿去清洗,他扶了扶额,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
在酒德麻衣的一阵忙活之后,路明非拿着苏茜早上送来的粽子出门了。他要在继续待在这里,那些一直在附近晃悠的家伙可能就会坐不住了,吊人胃口也是要适当的。
……
“注意!他出来了!”不远处的小摊子上,有人悄悄的激活了耳朵里的耳机。
“终于出来了吗?”耳机里有人如释重负的答,“他只有一个人?还是有其他人跟着一起?不过以他的身份,行动的话应该会有人跟着的吧。”
小摊上的人多看了一眼“确实有人跟着,一个身材很不错的女人。不过她脸上戴着墨镜,看不清什么样子,但是以身材来看,应该不会太差吧?只能说不愧是级吗,出门都有大美女陪着。”
“让你去那里盯着不是让你关注这个的!”耳机里的人颇为无力,“跟上去吧,以之前他在滨海还有长江的表现,能找到龙王的可能性很大。”
“话说上次在长江不就是一起合作的了吗,为什么这次还要偷偷摸摸的?”掏出钱包买单,男人拿上一瓶水,装作普通的游客离开。
耳机对面沉默了一会,良久后才叹了口气“因为上面的怀疑他的血统有问题,能够对抗的龙王的,估计也就只有……反正在青铜与火死亡的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知道,或许就连卡塞尔的人自己也不知道。在没搞清楚之前,贸然接近有些不妥。”
“好吧,反正我觉得他就算不是英雄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男人也是叹了口气,偷偷看了一眼藏在衣服里毫无动静的罗盘。他绕了个远路,走到与路明非相对的另一条街上。
“是与不是也不是我们说的算啊……”
……
另一边有些偏远的小道上。
“林先生,他已经出来了。需要跟上去吗?”
“不需要,知道他在做些什么就行了。”
“明白。”
……
一口咬下,路明非都囔着嘴“嗯,蜜枣馅的粽子吗……我看看,三个枣子馅,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他身边,吸引了不少目光,一身澹紫色夏季的连身裙装,光着的长腿上踩着扣带高跟凉鞋的酒德麻衣到是没什么胃口。她墨镜之下的同样澹紫色的眼波流转,隐蔽的看了看周围。
发现除了那些偷偷看向这边的人之外,找不到第三个的酒德麻衣收回目光“三个吗?我倒是只发现了两个。需要我过去……”
“好了,不用管他们也行,我在酒店里等了那么多天才凑齐的,一吓跑了可就不好重新找回来了。”路明非倒是对此没什么感觉。
酒德麻衣愕然“……只是因为这个?”
只是因为这个他们就在酒店宅了那么多天?
“一个个去找还是挺麻烦的,不如等他们自己上门吧。”路明非不以为意,把手上的垃圾丢掉,他侧头看了一眼酒德麻衣,“我说,现在可是在逛街,工作上的事就不用考虑了。”
说的也是,这个时候说这个未免也太过扫兴了。酒德麻衣借着旁边店铺的反光玻璃整理了一下散开的头发,就算那原本就没什么可整理的。然后她跟上了已经走到前面的路明非的脚步。
原本毒辣的阳光识趣的降下了几分,照在她发梢清扬的身影上,为这热闹的街道装点了一份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