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合格的枭雄,一将功成万骨枯,有些牺牲是必须付出的代价,董虎是不会为无可避免的事情彻夜难眠的,他之所以一夜辗转反侧,主要还是凉州军的内部稳定的事情,是消除董部义从上下的不满声音。
董卓一人飞升,他的嫡系将领都鸡犬成仙了,可董部义从上下却没有得以提升,没有因为董家成为顶级权贵而获得更大的好处,尽管董虎强势按着军中内部的不满,不满声音终究存在却是事实。
时间紧迫,董虎也没有太过拖延,与董瑁一同开了个军议,军议上并未多说什么,将最近一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总结一下,对未来的局势进行大致的推断……
“性格决定命运,利益决定人的行为,有什么样的性格,里面夹杂着怎样的利益,就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董虎端着茶水饮了口,看向一个个挺胸凸肚将领……
“叔父被朝廷打压了将近三十年,且不论叔父忠心与否的问题,仅这种世家豪门的骄傲,那也不允许叔父……或者说我凉并边地野民登上帝国权利巅峰。”
“世家豪门的骄傲性格不允许。”
“利益上呢?”
董虎看向孙牛,一脸笑意看向黑大个。
“若是黑牛在干掉了内廷宦官后,眼看着就要获得所有的权利、名望、荣耀,在这种情形下,突然被胡三半路抢了去,黑牛你会心甘情愿舍弃一切吗?”
孙牛看了眼胡三,上前道:“胡三若敢抢咱黑牛的东西,咱一定揍他!”
胡三气的老脸涨红,但这是主公举的例子,想要恼怒孙牛却又没法子,只能涨红着老脸,看的他人一阵好笑。
“呵呵……”
“所以啊,无论是世家豪门的骄傲,还是事关清流文人的权利、利益,他们都不可能忍气吞声的,除了这些外,还有咱们自身的问题,诸如叔父和咱们凉州军在雒阳没有根基,诸如天下大义,诸如他们的士大夫治国理想……等等,一旦来年他们不反,日后再反,他们就是妥妥的反贼!”
“所以,基于此等理由,咱基本可以断定来年必大战连连,那么哪里会反呢?叛军的数量又有多少呢?”
董虎起身,用着小竹竿指着悬挂在厅堂前的粗略地图,用着小竹竿指向长江、川蜀……
“长江以南水道纵横、道路难行,距离雒阳较远,即便有心造反,顶多也就声援一下,与江南差不多的还有川蜀益州,这些地方即便造反也只是割据一方,想要威胁到雒阳是极为困难的,所以可以忽略不计。”
“幽州北面是乌丸人、鲜卑人,幽州牧刘虞即便想造反,他也会考虑咱们会不会让代郡、上谷郡的乌丸人南下侵入幽州事情,即便咱没有这个心思,刘虞也会担心幽州兵马南下雒阳后,乌丸人有无趁机抄了他的老巢事情。”
董虎点着幽州说道:“幽州有着现实威胁,应该不会这么愚蠢的不顾一切,还有就是……汉室威严的问题,冀州牧王芬、河内太守丁原的清君侧是打击汉室威严行为,无数乱兵杀入皇宫是打击汉室威严行为,来年若发生叛乱,他们同样是在打击汉室威严,幽州牧刘焉若真的是个忠臣,真的在乎汉室威严、刘姓社稷的话,就不可能与他人一同反叛。”
话语说罢,董虎转而看向右侧的刘辩。
“辩弟已经退位了,为了避免天下百姓、幽州百姓惨遭战乱,一会辩弟就与刘虞写封劝谏信件。”
所有披甲将领齐齐看向有些不知所措的刘辩,见他如此,董虎暗自摇头,面上却无异样。
“此事就如此吧。”
说罢,又看向董瑁。
“辩弟已经退位了,劝谏也代表不了陛下和朝廷,陛下还需同时写封劝谏书,让朝廷派个使臣前往,咱估摸着,幽州不会真的无脑反叛的。”
董瑁神色郑重道:“军议之后,咱亲自去寻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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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虎默默点头,又一一看向堂下所有将领……
“即便没有辩弟、陛下的书信,咱也相信幽州不大可能造反,即便幽州真的不顾一切造反,顶多也就三五千兵马。”
张辽上前道:“主公说的没错,张纯、张举造反时,幽州也没能拿出多少兵马救援被围的公孙瓒,即便他们造反也绝对不会有多少兵马的!”
董重点头道:“幽州人口两百万,人口比凉并加起来还多,但幽州北面还有六七十万乌丸、鲜卑人,尽管乌丸人夹在幽州与鲜卑人之间而不敢轻易反叛,可那是在大汉朝不大乱情形下,一旦天下真的乱了,谁也不敢保证乌丸人会不会趁机杀入幽州,那刘虞当不会真的这么愚蠢。”
众将一阵点头赞同,大汉朝强势的时候,一些人即便有叵测心思也不敢造反,可大汉朝威严尽失、天下大乱了,谁还敢保证?
十八路诸侯中有公孙瓒,可依照现在情形,幽州根本没有参与造反的现实条件,但董虎也不敢百分百肯定,公孙瓒与孙坚都是性子激进的人,谁也不敢保证公孙瓒就一定不会出兵,但有一点可以百分百肯定,幽州即便出兵,也绝对不可能有多少兵马。
无论幽州有无出兵的可能,派人劝谏一下刘虞总不会错的。
董虎坐回座椅,一边饮着茶水,一边等待将士们嗡鸣平静下来……
“河内郡有八十万人,冀州六百万人,兖州四百五十万人,徐州三百万人,青州四百万人,豫州五百五十万,南阳郡有口两百四十五万人,人口共计两千六百二十五万。”
“两千六百二十五万人口大多都生活在易于耕种的平原地方,而这些肥沃地方大多都是世家豪门霸占的地方,或者说是清流士人可以影响到的地方,若要反对咱们且有能力出兵,这些就是最有可能的地方。”
“两千六百二十五万人口是官方记录的人口,作为世家豪门的腹心之地,藏匿人口是必然,都是心知肚明的屁事,咱就不再多说,就依照两千六百万人口计,抽调二十万兵马根本算不得什么。”
一干将领原本还毫不在意,可当董虎开口“两千六百万”数字时,所有人都极为郑重,要知道凉州、并州、三辅、河东郡、弘农郡、河南尹所有人口加在一起才四百万,董部义从实际控制的人口才两百五十万。
“两千六百万”让所有人心头沉重……
“咱们真正能控制住的地方只有并州、凉州,董厚拿下河东郡仅有三个月,我军进入关中三辅、雒阳同样仅有三个月,与河内郡、南阳郡,与冀、兖、青、徐、豫五州差不多,司隶校尉部同样是士族、豪强控制力很强的地方,想要短时间内收拢人心,达到凉并百姓那样支持咱们,那是不可能的。”
“两郡五州是外在的敌人,尽管现在尚还没有得到这些地方是否造反消息,但作为统兵将领,不能将事情往好的一方去想,而应该考虑最坏情形,盖因……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
“外有两郡五州造反,内有河南尹、弘农郡、三辅、河东郡两百万百姓不支持,朝堂上同床异梦的文武大吏内外勾结,西园八营、十二城门兵马的不可靠,所以呢,咱们即便凭借着兵马精锐可以击败各路叛军,也要迁都战略后移。”
董虎起身,再次用着小竹竿指着悬挂的地图……
“守久必失,失其地,失其民,失其国。”
“两郡五州自‘北、东、南’三个方向围攻雒阳,雒阳身处前线,若雒阳百姓是我并州平城百姓,雒阳八关之地尚可与敌持久对攻,可雒阳百姓并非与我等齐心同力,将之迁入关中三辅之地……”
董虎用着竹竿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说道:“三辅之南有秦岭为阻,可堵住入蜀各处要道,堵着荆襄自丹水谷地侵入关中的武关,甚至让徐晃、嗣节、嗣义领兵杀入汉中郡,控制汉中郡,以汉中郡为缓冲,或继而杀入益州蜀郡,以辩弟取代以州牧乱天下的刘焉,或以汉中郡阻挡蜀郡的侵入。”
“三辅南有秦岭以挡,西为凉州,北有并州上郡,东有河东郡为侧翼,有雒阳为缓冲,关中三辅可安若泰山,百姓迁入关中后,可用十年、二十年缓缓仁德施政,让百姓从不支持我凉州军,逐渐成为忠诚拥护者,如此之下,我凉州军的实际控制的人口就由凉并两百万人增加到四百万人。”
董虎扔下小竹竿,看向有些紧张的刘辩,笑了笑。
“得民心者得天下,叔父当下的所作所为实则与大将军何进没有什么不同,都是想让自己变成世家豪门中一员,想要让清流士人认可。”
“世家豪门认可,清流士人认可,各州郡就不会有清君侧反叛屁事,朝廷就还依然这么不死不活延续下去,你仅需看一看朝中官吏任免情形就可知一二,诸如大司空刘焉、司徒黄琬、司空杨彪,诸如恢复前太傅陈蕃一干清流党人的爵位,如陈蕃之子陈逸破格提拔鲁国相、窦武之孙窦辅举为孝廉,诸如尚书马日磾,那王允更是在短短两个月内先后历经太仆、尚书台仆射、尚书,诸如叔父身边的那些人……诸如御史中丞韩馥调任冀州牧,侍中刘岱调任兖州刺史,清流士人孔伷、张谘分别出任豫州刺史、南阳郡太守,尚书侍郎服虔出任九江郡太守,议郎孔融出任北海国相,守宫令荀彧出任亢父县令,王匡任河内太守,袁绍任渤海郡太守,鲍信任济北相……”
董虎说着这些人时,心下却嘀咕不断,在朝廷担任三公要职的袁隗、黄琬、杨彪也好,或是在朝廷做个小吏,亦或待在董卓身边任幕僚,这些都算不得什么,即便有啥坏心眼也需要说服董卓才行,可外调到地方的那些家伙,无一例外的都成了伐董诸侯的一员,但也不可否认,董卓这么四处拉拢清流文士,实际上与前任大将军窦武、何进也没有多少区别,若一定说有区别,那就是大将军何进将兵权分给了袁绍、曹操等清流士人一些,而董卓屁个兵权也不让他人沾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