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你的吧,”中山美穗拿出了27分的考卷,给藤井树看。
“太暗了,看不清。”藤井树借着远处的灯光,还是看不清上面的内容。
脚踏车被倒置,中山美穗使劲的手摇着用人力驱动的车载电灯,橘黄色的灯光下,藤井树端详着两张考卷。
“快点啊,我手都酸了。”中山美穗催促着。
“是这样啊,break的过去式是broke啊。”藤井树故意延长这段相处的时间,比对起考卷的不同起来。
“喂,你别在这时候对答案行不行。”摇着脚踏车踏板的中山美穗,有些生气的说着,灯暗了下来。
“看不清了,”藤井树认真的读着考卷的内容,中山美穗无奈的继续下去,漆黑的夜里,少年和少年隔着脚踏车,温暖的灯光,照亮了他们彼此。
隔壁班的及川早苗,在做伸展操的时候,请求中山美穗为自己向藤井树搭桥引线,她们来到图书馆,中山美穗在及川早苗的半强迫下,找上了依靠在书架边看书的藤井树。
“及川早苗说,想和你交朋友。”中山美穗侧过头不去看他,说明来意。
“这样吗?”藤井树反应很平淡,她有点不确定是同意还是拒绝,“怎么样?”
“没什么。”他还以为是对方想向自己告白,紧张的心落了下来。
“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啊。”中山美穗这下直接问他的意愿。
“你问我愿不愿意……,”藤井树捧着书,迟疑的回答,
“你不愿意吗?”藤井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中山美穗问下去,“你有其他喜欢的女孩子吗?”
“有吗?”两人目光相对,中山美穗开口问道。
“没有,”藤井树不耐烦的回答,中山美穗转身,“那就行了。”
她把等待的及川早苗推到了书架边,不一会,是板着脸的藤井树走出来,把刚才手里的那本书,重重的扔在柜台上,一声不吭的离开了。
中山美穗的心里居然莫名的松了口气,她连忙去看及川早苗,对方正一脸茫然的靠在藤井树待过的书架边,口中念着,“男女之间,就是这种事情的循环啊。”
放学后,骑着脚踏车的中山美穗在路上行驶着,一旁的山坡上,头戴着纸袋的藤井树终于等到了她,从山坡上冲了下来,他脑袋上的纸袋前面掏了个洞,有些滑稽的露出脸庞。
和中山美穗并行后,藤井树把纸袋取下,用没有掏洞的那面,套在了中山美穗的头上,扬长而去。
中山美穗尖叫着把脚踏车停在路边,取下纸袋,有些埋怨的望着渐行渐远的藤井树。
之后国中的长跑比赛现场,藤井树搞砸了比赛,被同学给架了出去,中山美穗用长筒照相机远远的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剧情里,这是他最后一次胡闹。
中山美穗的父亲因病去世,她很久没有去学校上课了,藤井树敲响了她的家门。
“你怎么来了?”中山美穗看着冬装的藤井树,这时候已经是北海道的十二月了,外面下起了雪花,她注意到,藤井树的腋下夹着一本。
“你又为什么一直在家?”藤井树这时候还不知道中山美穗的父亲去世,“不去上学吗?”两人同时出声问着。
沉默了一会,中山美穗先开口,“找我什么事?”
“是因为这个。”藤井树拿出那本白色封面的,这是他精心挑选的,“寒假前借的,我忘了还了。”
“替我还给图书馆吧。”他把书递了过去,中山美穗疑惑的问,“你自己怎么不去还啊。”
“就因为来不及还,才拜托你的啊。”
“为什么?”
“别问了,交给你了。”
藤井树看到门前的讣告,表情一下子变化了,有些沉重。
“家里有人去世了吗?”他轻声问。
“嗯,是家父。”提起这件事,中山美穗还是有些难过,眼含一层迷雾。
“那,你节哀顺变。”藤井树还是第一次露出这样认真的表情,他看到中山美穗居然笑了,不满的喊,“怎么了。”
“没什么?”中山美穗摇了摇脑袋,目送着他骑上脚踏车,甩开脖子上的围巾,两人最后对望一眼,在夕阳的余晖中,这个少年默默的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寒假后的中山美穗回到学校,看着藤井树座位上摆着和父亲坟墓前一样的祭奠花瓶,她知道这是同学们的恶作剧,旁边的女同学,告诉她。
“藤井他又转学回东京了,通知你了吗?”
中山美穗没有说话,而是一把打碎了花瓶,她拿起藤井树交给她的那本书,冲出了教室。
追忆似水年华。
看着封面的书名,她站在图书馆的书架前,藤井树常待的位置,打开书页,后面插着一张写着自己和他名字的借书卡,她抽了出来,上面只有这一行名字。
又是本没什么人看的书呢。
她这样想着,把借书卡放了回去,将这本书放进书架。
窗台前的白纱帘布还在随风飘摇,只是那个会在后面看书的少年已经不见踪影,她内心稍稍有些失落,关上了图书馆的门,离开了这里。
皑皑的白雪中,十数年后的藤井树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他的四周是焦急万分的同伴,这次滑雪旅行,他失足从高处跌落,身下的白雪,慢慢染成了鲜红色,身体渐渐麻木,眼中所望着的天空,碧蓝如洗,真的好像当年,在教室窗前所见的,那种天空的颜色。
“我的爱恋,乘着南风疾驰……。”
他缓缓张口,唱着歌谣,镜头拉伸,在风雪之中,这声音传得很远很远,就像他最后的思恋,很长很长。
2011年,12月21号。
藤井树收拾完了行李,走出了住了三个多月的房间,门口,中山美穗静静的站在那里。
“大家不是都走了,还有别的事吗?”昨天已经拍完了最后他倒在雪中的镜头,他问向中山美穗,这几个月,自己刻意的保持距离,除了在戏中对话,和她并没有什么交集。
“那个,送你的,算是散伙的饯别礼吧。”中山美穗交给他一张白纸,他接过来看,是窗前的少年在低头看书的素描,看得出绘制的人手法还很生涩,抬头想说谢谢的时候,望见的,是中山美穗离开的背影。
“谢谢。”他小声的说着,把这幅素描小心的收起,手里拿出一封寄给松永佑介的无名信,他提前查到了地址,出门的时候,塞进了路边的邮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