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柱子虽然是私下挖人,可他太贪心,想挖走的人太多,消息很快散开了,算是窑工们人尽皆知的秘密。
可这事总不好摆到明面上说,卢田恼羞成怒,“李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家谁也没说要离开白头山窑口。”
他这一嗓子,让房间里所有人都停了笔。卢田后悔不该冲动,赶紧表忠心,“不管别人怎么想的,我是一定不会离开的。”
这可不行!王柱子不再坐着看戏,上前打圆场,“你们别生气,我也知道康大东家待你们恩重如山,但你们就算不为自己的前程考虑,也得为家里人着想啊。”
卢田借坡下驴,抽噎地说道:“我是灾民,是大东家给了我家一口饭吃,才苟活到现在。可我上有祖母、下有幼儿,全家只凭我和我娘子两人挣月钱,真是不够花用。
我不像李铁,李铁家有四人上工拿月钱,他家的日子过得好。上个月,我家祖母病重,我却无钱买药,我...我也是真的没办法呀。”
李铁也是灾民,“你家两人上工,每月也有二两多银子。卢田,在逃荒之前,你家每月可能赚得二两银子?”
他看向众人,问道:“但凡知道节省的人家,哪家没有余钱?”一个五口之家,一个月一两银子肯定能吃饱,还能偶尔沾个荤腥。
众人都不说话,卢田更加下不来台,“你别在这里挑拨离间,你读过一年书,我是老实的庄稼汉,我知道我说不过你!”
“事实就摆在眼前,有什么说得过说不过的。”
王柱子劝卢田,“卢小哥不用气恼,李铁家每月的收益多,他自然愿意窝在此处;卢小哥家入不敷出,势必得另谋出路。谁也不用说谁的不是,谁都没有错。”
李铁朝王柱子拱了拱手,“王管事说的对,王管事所说的,只要去盛州尹家窑口,每月工钱翻倍,这一点我们都知道了。
想跟王管事去的,一定会去私下找王管事的,所以你也不必整日在窑口挨个劝。”
被人点到脸上,王柱子的面子也挂不住了,他一甩袖子走了!
旁边的人问李铁,“你就真不动心啊?咱们现在的月钱是一千三百文,去了盛州就是两千六百文,每年能递加五百文月钱、也能休沐、也有节礼。”
李铁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我从不会绘瓷到验收合格,只用了四个月,盛州是没人了吗?非得从咱们这儿请人?”
“啥意思?你说明白点儿!”
李铁耐着性子解释,“教一批绘瓷师傅出来最多需要半年,半年以后,人家凭什么还给你那么高的月钱?
到那时,说不准你的月钱还没有现在高呢,而且,大东家说过,离开的人她永远不会再用。你该如何自处?”
那人摆手加摇头,“你别拿我打比方啊,我可不会走!”
“总算还不傻,干活吧!”
于青管绘瓷这一块,李铁几人的对话,很快传到了他耳中。他很满意李铁的聪慧,觉得此人可以重点培养。
同时,又对王柱子恨得不行,他找到王海说了此事,王海气得拍了桌子,两人一合计,来找康悦然想办法。
康悦然从茶园回到家,屁股还没坐热,王海和于青就来了。
两人均是一肚子火,“姑娘,盛州尹老爷家送来的学徒王柱子实在不像话,不好好学制瓷,天天在窑口乱窜,用高额的工钱做引,挖咱们的大师傅和窑工。”
王海急得不行,“姑娘,我敢肯定,尹老爷是有预谋的,送来三个学徒,其中有两人跟大师傅们学的特别认真,只有那个王柱子到处煽风点火。”
康悦然扑哧一声乐了,“这个尹海,还玩上兵法了!”
于青急得抓耳挠腮,“大东家你别笑了,哎呀,你不知道,王柱子先找上了我,许诺我们父子四人一百五十两的月钱。
我爹气坏了,把窑工的月钱、节礼什么的都说了一遍。本意是想告诉王柱子,窑工们的待遇很好,不会有人动心,让他别白费心机。
可王柱子听完以后却不以为然,还愿意给我们加月钱。大东家,窑口可真有窑工动心了。”
康悦然不怕尹家出手,就怕尹家不出手。“没事,让他说!窑口有谁想走的,结了月钱离开就行。
只要家里还有别人扣月钱供房子,就把房子给他们留下。但是,他们家的其他人以后一个也不会再用。”
王海不服气,“就应该把他们一家都赶出去,干嘛还要给他们留下房子住?”
“他们已经在村子里落户了,没有房子住哪里呢?你们就按我说的办,别怕吃亏,让王柱子闹大了才好,闹大了,我就去盛州找尹海算账。”
王海灵光乍现,“哦...我明白了,姑娘是看上尹家的窑口了。”
“看破不说破!怎么教你的!”
王海的气立刻消了,笑呵呵地回道:“我下次记住了!”
于家父子都是技术型人才,对于生意场上的弯弯绕没有王海反应快。“啥意思?”
“于大哥,我回去的路上给你解释。”
身处现代,康悦然太了解舆论的力量有多大,王柱子只要带着她的窑工回了盛州,她就能利舆论,把尹家的窑口逼到再也没生意上门。
在康悦然这里吃了定心丸,王海放松了不少,但仍不敢大意。王柱子带走几个人、甚至十几个人都没事,若带走太多,窑口可受不了。
今天发生的事,王海肯定是知道的,可却没有任何反应,这让王柱子的胆子越来越大。他不再避讳,四处劝说窑工跟他去盛州。
王海私下让人把李铁的那番话传了出去,这让许多心思浮动的人稳住了心神。
事情还在发酵,康悦然又忙起了盖学堂的事。
眼下,村民正忙着收割冬小麦,收完麦子再种一茬大豆。
等忙完田里的事,就能抽出人手盖学堂。她不止想在凤头村盖学堂,还想再多盖几处。
靠山村和双溪村挨着,可以盖一处;向善村、扬善村挨着,可以盖一处;天桥山附近盖一处;另外三个窑口附近各盖一处;明州的鸡冠山附近也盖一处。
重点教识字,所以不用太大。每一处盖上六间大屋当教室;两间茅房。再在学堂周围盖上四栋五间房的院子,供先生及其家眷居住。
盖一处学堂两百两银子就够,再加上先生一年的束脩,花销不大,却很能笼络人心。而且,她也算是在为自己培养人才。
康悦然叫来了李福李寿,把这件事交给两人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