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茶室,欧九彦看了看旁边的柴容和秦舒,“这两位是?”
“这两位是我在京城认识的朋友,是自己人,欧伯伯放心说话,无事的。”
欧九彦摘下风帽,白胖的左脸上一大块淤青。“悦然,你要救我啊!”
康悦然惊讶极了,“这是谁干的?”
“是卢朋打的!他找上我家,说让我把所有的货船都拿出来和他合伙走海运。我就问他,有叶家的船队,为何还要跟我合伙。他不说原因,只为是为我好,我不同意他就打了我一巴掌。”
他靠近康悦然,又小声地说道:“悦然,过年时,你猜测圣上要插手海运,我看这事多半是真的。我家的管事说,卢朋在码头上处处针对走海运的商船。”
康悦然皱起了眉头,“卓利民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派了这么个蠢货过来。还是说,他就是故意让商户知道,好让商户知难而退?”
欧九彦拉着袖子哭了起来,“那码头是我爷爷建的,船队也是我爷爷一手成立的。就这么白白送出去,我对不起我爷爷啊!”
康悦然慌了手脚,“你别哭、别哭啊,这事未必是坏事。”
欧九彦瞪着湿漉漉的小眼睛,“你什么意思?有什么办法?悦然啊,你得救我啊!”
“朝廷既然看上了你的码头,你干脆大方一点拿出来跟朝廷合伙嘛。让朝廷成立专管海运的衙门,让你儿子在衙门里捞个官当。”
“一个码头和十几艘货船就换一个官?不值啊!”一般来说,一州之内最大的官肯定是正四品的太守,况且他儿子也不可能当海运衙门最大的官。了不起是个六七品,太不值了。
康悦然喝了茶,“当然不止这样了,朝廷成立衙门很容易,但论起做生意,你才是行家。走海运,得先备好瓷器、丝绸这些货物吧;货船回来了,珍珠、香料它得往外卖吧。
你跟朝廷合伙,你帮衙门进货,再帮衙门卖货,这一进一卖,只加个一成利,就很丰厚了。”
“这一成利,走两趟也不如我两条船一趟的利厚,哪里丰厚了?”
“朝廷都成立衙门了,还能容得下商户私自走海运?”
欧九彦小眯缝眼都快瞪圆了,“你什么意思?悦然,你可不能给朝廷出这样的主意啊。你这是要断了所有人的路啊。商户们还不得把你活撕了呀。再说,大雍可不止咱们安州有海运。”
康悦然泛起一丝苦笑,“我知道会惹众怒的,可这也是一条必经之路,有了海运的利,国库大概能宽松一点儿。”
欧九彦用手遮住嘴巴,小声道:“平王爷还没当上皇帝呢,这万一......”
秦舒功夫好,耳力也好,听的很清楚欧九彦说了什么,她看向康悦然,很想知道康悦然会如何应答。
康悦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在安州还是有些人缘的,不会被活撕了的,至于别处嘛,反正我不出安州,他们若要找我拼命,来便是了!”
隔了好一会儿,欧九彦一边摇头一边说道:“悦然,我真是看不透你。”
康悦然突然莞尔一笑,“若我以此向朝廷申请,允许商户之子参加科考,你说商户还会恨我吗?”
“凡是家底丰富的商户之子也有不少参加科考的。不过,若朝廷能有明旨,那商户的地位就能大大的提高,我想,商户应该不会恨你了。可你也要知道,朝臣们必定不会轻易答应。”
“我只是指出了一个大概的方向,细细操办起来肯定会有诸多麻问题。大雍的朝臣个个是能人,让他们折腾去呗。若是上惹怒圣上、下惹火商户,可算不得我的错。”
商户地位低,虽然不能阻止朝廷的政令,但若私下里给朝廷添点堵还是很不难的。
欧九彦笑道:“这么说,你有具体的法子了?”
“法子是有的,不过...欧伯伯,既然不会被撕,你愿不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史书上......”
“你打住,我可不敢,也就你敢这么干。”
康悦然可怜巴巴地说道:“那码头是你的。”
要不咱俩换?欧九彦想说,又没脸说。“你容我想想!我走了!”
“咱们还没商量好呢?”
“你不是都想好了嘛,按你想的做就行。反正朝廷看上了我的码头,我再不情愿也得上交,你总不会太让我吃亏的。”
康悦然拦住已经起身要往外走的欧九彦,“你别急嘛,凡事呢,都讲究个契机,我得做足准备才能开始行动。
欧伯伯,这事你先当不知道,我去找卢朋,保管他不敢难为你。你就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全当今晚没来过。”
“行!”欧九彦戴上风帽,疾步出了门。赶紧走,再不走,他肯定得被康悦然这只小狐狸算计。
送走欧九彦回到茶室,秦舒问道:“你真要给朝廷出主意?听那老头的意思,对你可不利。”她不懂做生意,听的不是很明白。
“和朝廷谈嘛!”康悦然看向柴容,“我跟你们一起去京城,你能帮我约一下圣上面谈吗?”
柴容机械似地点点头,她也觉得康悦然和欧九彦说的云里雾里的,但有一点她听得明白,康悦然是要给大雍朝廷挣钱。“行!”
康悦然和她们二人坐到一处,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茶,“秦舒,你愿意学做生意吗?”
秦舒最近天天跟在康悦然身边,看着康悦然处理各种生意上的事,她很是佩服。可是,做生意非她所愿,她向往的,是战场!
“这些日子看着你与人谈生意,说实话,我经常听不明白。康悦然,我知道,你想让我去北境做生意贴补北境的军费,可是,我真的不是做生意的材料。”
康悦然盯着茶杯若有所思,“好!秦舒,好好操练吧,你会有上战场那一天的。”
秦舒自嘲地笑了笑,“呵!且不说边境并无战乱,我是女子,就算真有战事,也轮不到我。好像我生来,只是为了嫁人生子。”
“我还只是个农女呢,马上就要和当今天子见面了。你生下来就是权贵,为什么要妄自菲薄呢?”
她摸着自己的心口,又道:“只要无愧于心,便不要顾及那许多。不嫁人、不生子怎么了?你是圣上亲封的永泰郡主,谁敢废话,打他便是。
安州许多商户都知道我与阿景关系匪浅,虽然他们嘴上不说,却有不少人在背后嘲笑我一个女土匪勾引一品亲王是痴心妄想。
可那又如何呢?我喜欢阿景,愿意为了我和他的将来去努力,就算最终的结果不如我所愿,起码我争取过了,我不会后悔。”
秦舒大受震撼,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她,不成亲、不生子无所谓,要勇敢追求心中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