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顶上,此时刚刚露出一抹红,陆少帆和父亲一个抱着塑料膜一个拿着工具来到了地里。
大风吹散的篱笆倒落在一旁,横七竖八的枝丫散落满地。
陆少帆本来是想用钢架搭建,但这根本难以给出一个圆满的答案,不过眼前用木枝来搭建也是一个临时性的不错选择,暂时来说只需要防风保湿,况且这大风也是季节性的,过了这些天就好了,可以用木枝搭建一个低矮的棚。
“爸,你削尖木枝,咱暂时搭低一些,临时遮挡就好。”
“臭小子用你说?赶紧挑粗一点的枝出来。”陆裕民吼了一句。
他早前就在山下帮人搭过大棚,当然清楚怎么回事,只是自家的地头实在不好,不但向着风口,石头还多,但是要建棚还是拿不出钱来。
“好!”陆少帆笑着用砍刀挑断捆绑的篱笆,开始挑选大枝。
半个红日钻了出来,远处,数十个身影骑着自行车不断向着这边而来。
陆少帆擦了擦汗嚷道:“爸,二叔和二宝他们来了。”
“来帮忙还拖拉到现在,太阳都上山头了!”父亲直起腰,用袖子抹着汗,手中的砍刀支着地面,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爸,都过去的事了,二叔也是性急,况且这么久了,二叔对您都是客客气气的,逢年过节给咱也拿了不少东西,还有件事,二叔都没让我告诉您。”
父亲一听道:“哼,他性子急,我就不性急了?”
“好啊你,竟敢帮着他瞒着我?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爸,你可别说是我告诉您的哦,二叔不让我说。”
“快说!”父亲急了。
“早年咱家打了两口窑洞,爸您跟村支书借的400块钱,是二叔帮还上的,两年前我去找支书的儿子向阳借书,刚好碰见二叔还钱,我在外面听见了,后来被二叔发现了,他让我不要告诉您!爸,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吧,都是一家人,搞得让外人笑话。”
“我……”陆裕民知道,他那个弟弟也不富裕,那个家庭虽然没有孩子,可一年到头也就是靠他一个劳力,这400元可是个大数目,他那个弟弟怎么的办法?想到这里,他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心情十分复杂,一时间说不出什么滋味。
“大哥,我带了些人过来搭手。”二叔说着,张罗着村民开干。
“谢谢二叔!”陆少帆见父亲不说话,闷头在那里用砍刀削这枝杈,知道父亲心里不好受,不过这事只能慢慢来,这么多年了,一时也难解开。
“你小子,谢啥?把你叔当外人啊?好了,你跟你那帮同学帮忙挑选枝条吧。”
陆少帆见二宝带着五个同学走了过来,他们都是自己镇上初中的同学,陆少帆家里穷,自尊心极强,不愿意接触其他人所以三年初中他和同学关系都很一般。可现在穿越过来的陆少帆可不一样,以后在这片土地上大展拳脚还是有需要他们的地方。
“谢谢各位老同学!”陆少帆笑道。
几人都是一愣,以前陆少帆可是理都不理他们,这是搞哪出?
“少帆,你客气个啥?都老同学了,以后有事吱一声。”二宝走上前拍了拍陆少帆肩膀。
陆少帆没再多言,以前的陆少帆性格孤僻,几乎不怎么说话,现在一时要搞得太热情反而不好。
山坡上,有了二叔和二宝的张罗,二十多人干起来还是蛮快的,两三亩地到了中午已经把支架搭好了。
周雅芝这时提了一大木桶苞谷窝窝头来到地里,开始招呼着大伙开饭。
就在这时,不远处又来了两人,他们穿着一身灰蓝色中山装,蹬着挺新的自行车,急匆匆来到坡上停了下来。
“乡亲们,请问陆少帆的家在哪里?”一个看起来40来岁的人对着这边喊道。
陆少帆正蹲在二宝身边,拿着个窝窝头咬了一口,他听见声音,抬头往坡边望去。咦,这不是农资店的老板嘛,看来比他预想的还要急啊!
陆少帆站了起来,见众人纷纷疑惑地望向他,他径自朝着坡边走去。
陆少帆的父亲不知道咋回事,心里一紧张,一看这俩人的穿着都是县城的人,还以为自家娃惹出了什么事,他急忙慌张地跟了上来,拦在了陆少帆前面。
“两位县城的?我娃是惹了啥事吗?”陆裕民有些后怕,于是越是想就越怕,尤其是这个前面的,笑容可掬的样子咋就看着这么渗人呢?
“爸,你想啥呢?这就是县农资店的负责人,他找我帮忙呢。”陆少帆看着父亲的杨紫琼,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对对对,我们找你娃帮点忙,你可是养了个好娃呀,懂得真多。”农资店负责人老罗笑道。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那个买配方的?”陆裕民松了口气,感情是自己吓自己。
农资店老罗点点头道:“嗯,你娃的配方很好,我们想找他谈谈。”
“爸,我过去跟他们谈谈,不会有事的。”
陆裕民点点头,没再说话,转身返回了地头上。
他没想到自己娃一个什么配方就引得人家亲自前来,难道这娃能耐这么大了?看来让他去上高中还真是没错啊!陆裕民暗自感叹。
陆少帆跟着老罗和另一个年轻人来到了山坡边上。
“小帆啊,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娃胜祥,农药厂的。”
陆少帆一听,又见对方伸出手来,于是也伸手道:“你好,我是陆少帆,多多指教!”
“指教可不敢当啊,你的杀菌配方昨晚我找人配出来,而且检测了,确实对条锈病很有效果,听说你还是高三的学生?怎么会有这样的配方?”罗胜祥疑惑的问道。
昨天下午,他刚回家,就听父亲说花了一大捆塑料膜从一个高中生手里换了个治条锈病的配方,他第一反应就是父亲被骗了,这可是小麦的难治病害,经常反复,虽然近年来通过杂交优选出一些抗病品种,但依然没有什么有效的药物可以控制,又怎么可能一个高中生会有?
不过当他看到配方,竟然有些熟悉,这些成份竟然都是一些常用药里面的,只是混合成份不同。罗胜祥研究了一晚上,又请教了一个他认识所谓的专家,不过还是发现可行的,于是中午急忙和父亲来找陆少帆,他想见见这个陆少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更想知道的是陆少帆到底是从哪来的配方,因为他根本不相信一个高中生能研发出来。
“胜祥哥,其实这个配方也算不得上是配方。我爸是农民,小麦年年种,也得过条锈病,我上高中之后就经常去书店看书,还借过不少农药相关的书看,我就琢磨着能不能将几种不同的配方搭配使用,这个就是去年我就配出来的,不过是用几种不同药按照不同比例混合而成,所以算不得配方,不过我还捣鼓出几个其它配方和……”陆少帆一本正经地说道,却又欲言又止。
听到陆少帆这么说,本是疑惑的罗胜祥吃惊地望着陆少帆,虽然还是不能接受,却也没再纠结。但听到陆少帆说还有其它配方,他不能淡定了,他知道陆少帆能给出条锈病配方,如果还有其它配方,一定会比之更好,另外还有什么?这家伙竟然不说了?
“还有其它配方?不知能不能透露点?我可以高价购买!”罗胜祥知道,这陆少帆肯定是吊他胃口,没想到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城府。
其实,陆少帆确实是吊他胃口,昨天他就知道了,老罗儿子搞了个调配农药的小作坊,这个作坊很小,也仅仅是私底下供应本县和一个邻县一些村民使用,如果真正的大厂都是国营企业,也不屑找陆少帆了。
陆少帆虽然脑子里有了农科院,而且杀菌药只是个附带品,但他目前的家境太穷,连温饱都成问题,一切只能靠自己,所以只能暂时用这个先起步了。
见陆少帆没说话,一旁的老罗悄悄将罗胜祥拉到了边上,两人嘀嘀咕咕说了一通,而后又返回来了。
这时,罗胜祥又道:“小帆啊,要不这样,你给我一个配方,如果确实效果不错的,我给你出一成的利润。”
陆少帆沉默了许久,然后道:“可以,我有一个广谱杀菌配方,可以治疗一些常见病害,效果不是很强,但是范围很广。”
罗胜祥一喜,其实这种药对他来说是最好的,很多找不到对症的人就需要这样的药。
罗胜祥初中毕业后考到了县农校,后来去了岩市一家农药厂,这两年政策放宽了,加上他老爹又在县农资店,于是去年他回来,在镇里和他表弟利用自家的土窑洞开起了一个手工作坊。
他通过老爹从别人那里拿的药,自己调配,比例都仅仅是大概数,就这么搞了个小作坊,这一年下来,加上人也勤快,做的还算不错,只是没有好的产品,农药效果又一般,只能说凑合,而且也没落几个钱。
很快两人便谈妥了,陆少帆将配方给了罗胜祥,他其实并不在意这个,对方给多给少其实就是个数,他只希望利用这个改善一下目前家里的困境罢了,毕竟目前这个家庭实在是太穷了。
陆少帆没有想到,他抛出的一个小小配方引来了老罗的儿子,老罗又是农资店负责人,这样有利他今后的路子,他不可能去搞这些,所以这边他必须找一个稳定的合作。
本来他还想拿出一些其它东西来,但想了想又忍住了。虽然这一两年陆续有人开始搞一些小动作,做小买卖。但农业方面,比如现在种子都是自留种。当然,县农业站也在推广提供改良种,而且很多政策还没有完全放开,而且陆少帆现在还是学生,适当搞点什么给家里添补一下还行,多了反倒容易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