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大喊一声,不管身前的敌人,转身提枪为刘子希挡下这一刀。
枪尖和大刀碰撞在一起擦出火花。楚青咬紧牙关与他拼力。
刘旺乘势一剑刺在老三腹部。
老三腹部中剑收刀后退,可脸色却是满满的讥讽之意。
“你救他,那你的命不要了吗。”
躺在地上的刘子希只见之前围攻楚青的人蜂拥而至,而他们此时面对的正是楚青的后背!
三把刀直刺楚青。
“不!”
刘子希大喊,想挥剑去阻拦。可是手中只余下一把断剑。
刀刃刺穿制甲插入血肉的声音传入刘子希耳中。
这一刻,刘子希只觉得内心翻涌,眼泪夺眶而出。
这一夜如何绝望如何压抑,都不及此刻。
如果可以,刘子希希望是自己来挨下这一刀。
“不不不!青哥儿,青哥儿!”
楚青察觉到身后的疼痛。转过身横扫两人,一脚将另一名山匪踢下石墙。
做完这一切后,楚青艰难的靠着长枪站立着。
其他山匪看到楚青身受重伤,也纷纷赶来,想了结楚青性命。
这是他们路上最坚硬的巨石!
刘子希见状捡起地上不知谁的长刀,冲到楚青身前为他拦住这帮贼人。
刘子希发疯似的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没有任何招式,只是卖命的劈砍着。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把他们通通杀掉!”
楚青眼见如此,顾不得身上伤势任由着鲜血从背后顺着插在身上的刀身处滴落。
提起长枪连斩两人,口中鲜血喷涌而出,他还欲提枪狂奔向敌人。长枪却再也听他的使唤了。
他还想再杀,他还能再杀!
可他再也没有力气做任何动作。他只觉得自己的呼吸渐渐变得缓慢,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
用尽全身的力气杵着长枪站在墙头上,不让自己倒下。
他不想倒下,他不愿意倒下,他也不能倒下!
可为什么长枪变得如此沉重,为什么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越来越小。
为什么大家都用这样的表情看向自己。
“都...都别怕...有...我在...”
刘子希斩掉面前的敌人后望向摇摇欲坠的楚青,眼眶中的泪水不听命令一般挥洒。
不管是记忆里的楚青还是自己看到的楚青,都是一个对自己百般呵护的兄长。
“青哥儿!青哥儿!”
将士们此时再也控制不住这压抑了一整夜的情绪。
每一个将士都哭做泪人。
对他们来说楚青就是他们的青天,而现在,青天就快倒了!
任何人都可以倒在地上,只有他楚青不可以!
因为他是楚青啊!他可是楚青啊!
如此数量的敌人,没有楚青,他们要如何抵挡?
这是他们的信仰,支撑他们坚守的信念!
这弥漫的黑夜就快要将众人吞噬了!
“楚都头!”
楚青抬着头张望着远方的天空。
时间啊,你再慢一点,自己还能再斩几人。
时间啊,你再快一点,让我们的增援快来。
时间啊,你能停下吗,我还想再看看我守护住的地方。
楚青用力挤出一个微笑。满是鲜血的手止不住颤抖。
“快看...”
他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也只能将手缓缓抬起,将手指着远处。
此时的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黑夜正欲隐去,破晓的晨光慢慢唤醒沉睡的山林。
“我说过...只要我在...这青天...就...就...”
楚青的声音越来越弱,举起的手也再也撑不住,缓缓垂落,他的头也沉沉的低下。
顺着楚青手指的方向,烟尘滚滚。马儿的啼鸣如同仙乐一般传入众人的耳朵。
一脸急切的秦望正骑在马上,束起的发冠已然散落。
上天终于回应了楚青的呼唤。
北边的人,终于是来了!
楚青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倒下,和他的长枪一般。
一如既往。
这一刻,刘子希的大脑一片空白。
“为什么!为什么!你只活了一世啊!”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情绪涌上心头。
“为什么!你为什么那么傻!”
刘子希失声痛哭,自己快要晕厥了。
“楚青!你起来,你起来!”
无论怎么样的呼喊,都没法再唤醒眼前的少年。
他的脸庞没有了先前的冷峻,弯起的嘴角让他看起来温柔可靠。
遗憾都是留给活着的人的,他已经没有遗憾了。
破晓的阳光照在他脸上,那是他肩膀扛起的太阳。
只是他再也看不到了。
“楚青!!!"
归来的大部队从后方包抄着眼前的山匪,喊杀声震天动地。
可刘子希的注意力只在眼前的楚青身上。
刘子希将他身上插着的长刀拔出。
“青哥儿,不疼了,不疼了哈。”
楚青的手依然死死的握住长枪,刘子希费了很大的力,才将他手中的长枪取出。
将楚青缓缓的放在自己的膝盖前,刘子希哽咽得再也说不出任何话语。
就这样的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刘子希把楚青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前,强行抑制住喉咙间的堵塞。
“青哥儿,我们回家,我们去汴城河畔喝酒,我们去南市清馆听曲,哦对,你不爱听曲,那那那,我们去城郊打猎,我烤兔子可好吃了呢。”
回应他的只有身旁狂奔的将士的脚步声,以及山匪溃散的讨饶声。
不知过了多久,楚青的身躯开始变得冰冷,周遭也变得沉寂。
秦望爬山石墙,趔趄的跑到刘子希身旁。
束发的玉簪早已不见,头发随风飘散,白色长衫早已被血和泥的混合物变得面目全非。
再也撑不住的眼泪无声的滴落,声音也变得沙哑。
“希哥儿,都是我的错,是我!若是我早一些看穿,不,若是我没有留你们在这...”
两人抱做一团,只剩呜咽。
原先留守碉楼的将士,只余下十来个,或靠着石墙瘫坐地上低着头抽泣,或愤怒的咆哮。
但无一例外,无法接受眼前的情况。
刘旺指挥众人将受伤的将士抬到碉楼里医治,再返回到石墙上。
这个笨拙的少年表达不出内心的悲伤,只静静的陪着刘子希坐着。
“少爷,若是我再快一点,再厉害一点。”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可以做的更好,可以救下楚青。
可楚青也认为自己做了最正确的选择。
烈日高升。
这一刻每一束光都为楚青送行。
……
生当银枪斩游龙,死亦一呼退鬼魅。
披甲应作沙场客,入梦犹喝长策歌。
先道孟婆莫怪罪,黄泉路上皆熙攘。
了却此间征战事,再入地狱侍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