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翠翠笑看着三个人,没一会儿,大丫二丫就编好一对麻花辫,朱老五好奇地抓起辫子晃。
“老五长得真好看,换上一身裙子,比你二嫂还俊。”张氏坐在井边洗衣服,忍俊不禁道。
闻言,吴翠翠抬眼细细打量朱老五,这孩子长得确实不错,记忆里,朱家其他四兄弟都是黑黝黝的,又高又壮,活脱脱就是庄稼汉子的模样,老五和哥哥们不一样,长得秀气,皮肤白,手脚更纤细修长些。
“娘,家里的山楂没了,等洗完衣服,我再去摘些。”张氏道。
吴翠翠看她忙了一天也没歇着,没舍得让她去,“算了,我去吧,你在家照看孩子们。”
张氏犹豫了片刻,“那好吧,娘您上山的时候注意安全。”
最近几次,朱家人上山没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但传言吓人,张氏还是心有余悸。
吴翠翠应了一声,提着篮子出门了,刚走出村子。
正要穿过一片槐树林,就听见前方有动静。
吴翠翠顿住步子,循声望去。
“你耍老子是不是!说好的借一赔十,今天不拿钱,老子给你开瓢。”
“大爷,求求你,再宽限几天,我一定想办法把钱还上。”
“放你娘的臭狗屁,都过去多少天了,你还有脸和老子讨价还价。”
“兄弟们,给我打,打到他还钱为止。”
吴翠翠隔着老远,就听到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
她不想管闲事,迈开腿,打算绕路走。
“我还我还,这个银镯子,至少能值点银子。”
银镯子?
吴翠翠脚步一顿,莫名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河边扎堆站着的汉子们。
赌坊的刘光头接过银镯子,放在手里掂了掂,成色确实不错,上面刻着一对鸳鸯,估计是那个娘们的。
“吴老二,女人的东西你也偷,真是够损的!”
吴老二跪在地上,磕头赔笑,“大爷,我身上只有这个镯子了。”
他本想去镇上赌坊,还没走出朱家村,迎面撞见赌坊催债的小混混们。
先是不由分说地打了他一顿,然后向他讨要赌债。
无奈之下,只好把银镯子交出来。
刘光头抬脚,用力踩在吴老二肩膀上,流里流气道:“这个镯子,最多能抵你一天的利息。”
吴老二咬牙哆嗦,不敢喊疼,“剩下的,我一定尽快还上,大爷,求你再宽限几天。”
“你家这些年全靠你姐接济活着,听说昨天你家还被你姐全都抢光了,屁都不剩,你拿什么还?”刘光头在赌场干了几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像吴老二这种烂赌成性的,没见过一千也见过八百,这么多年,各种托词早就听腻了。
“我......”
吴老二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瞧着刘光头拔出杀猪刀,悬在他头上。
吴老二顿时抖如筛糠,满头冷汗,大脑飞速运转,想着能从哪里得到钱。
想了又想,只有朱家。
“朱家,是我亲姐婆家,朱老汉和他四个儿子,在外做苦力,快要回来了,应该带回来不少钱,到时候,我想办法把他们的工钱弄到手。”
刘光头不是干正经行当的,但也知道做苦力,就是用命换钱。
朱老五真是个杂碎,亏他能想出这个法子。
见刘光头不应声,吴老二忙道:“实在不行..........实在不行,朱家还有两个女娃娃,你们看中哪个,我趁着朱家没人,帮你们骗出来。”
自古赌场和妓院都是暗中勾结,卖个女娃娃进青楼,至少也能换几两银子,让他缓口气。
不远处,吴翠翠咬紧后槽牙,搭在树梢上的手用力攥紧,手腕粗细的树枝应声而断。
“姓吴的,你搞错了吧,不是你帮我们,而是在帮你自己。”刘光头一脚踹开吴老二,放狠话道:“十天之后,老子见不到钱,你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刘光头冷笑,冰冷的刀刃拍了拍吴老二颤抖的脸颊。
“多谢大爷,多谢大爷。”吴老二忙磕头道谢。
刘光头哼了一声,拎着杀猪刀扭头要走,忽地,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
“站住。”
吴翠翠黑熊般的身影,快步从大槐树后走出来。
“你谁啊?”
刘光头不耐烦地扭头,看见膘肥体壮的吴翠翠,不禁嫌弃地皱起眉头。
“吴翠翠,你......你怎么在这儿?”吴老二惊慌,眼神飘忽难安。
不知道吴翠翠有没有看到他把刘氏的银镯子交给刘光头抵债?
吴翠翠瞥了一眼做贼心虚的吴老二,腿边的拳头不由又攥紧了几分。
昨天,刘氏都要和吴老二媳妇拼命了,吴老二愣是没交出银镯子,眼睁睁看着自家媳妇被刘氏暴打。
此时此刻,吴翠翠心情复杂,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评价吴老二!
“你就是吴翠翠?”刘光头搓了搓锃光瓦亮的脑袋,吴老二贪恋赌桌,没少送钱给赌坊,听说一直都是他姐给他擦屁股。
吴翠翠迎上刘光头的目光,有话直说,也不兜圈子,“没错,我就是吴翠翠,你们刚才打的吴老二,是我亲弟弟。”
刘光头咧嘴笑了笑,“怎么?心疼了?”
心疼好啊。
吴翠翠心疼了,那就帮吴老二把欠赌场的钱还了。
他也就不用三天两头来催。
大家都落得清闲!
闻言,吴老二眼中燃起希望的火苗,一把抓住吴翠翠的大腿,惊喜道:“姐,你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他还以为吴翠翠不认他这个弟弟了。
是他想多了。
吴翠翠心里还有他,还愿意心疼他。
“姐,你放心,你这次帮我还了钱,我一定改过自新,再也不赌了,好好在家过日子。”
从前就是这样,每次他被债主追债,对他非打即骂的时候,他这样发毒誓,吴翠翠就会心软,以为他真的会改邪归正。
吴翠翠居高临下俯视着吴老二,阴沉的面容上,徒然多了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