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诸位阁老齐聚秦公府,欲废除秦公所定武将牧民之策,却被秦公反驳,事情暂时僵持。”
“不过,秦公却将京察之权,尽交内阁之手”
“这次秦公出京,目的是破虏山的武院,按照惯例,秦公应该会在武院待上三天左右,武院戒备森严,管理极其严苛,奴才也难以打听其中情况”
乾清宫中,曹化淳跪倒在地,如数家珍一般,诉说着他自己都感觉有些胆颤心惊的事情。
监视秦公!
仅仅这四个字,就让他感觉有些脖颈发凉,他毫不怀疑,秦公就算当着满朝百官,直接将他砍了,包括眼前这位让她做这一切的太后,都不会有半个人敢为他说半句话,只会为秦公叫好!
听完曹化淳的诉说,周太后秀眉微皱,有些期待问道:
“前些日子,三边总督无令归京,最终,在秦公府气愤离去,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可知道?”
“这”
曹化淳摇了摇头:“秦公亲卫皆是万里挑一的好手,秦公府内亦是管理森严,奴才实难打听有用消息。”
周皇后再问:
“秦公麾下诸将,可有拉拢之可能?”
话题愈发让曹化淳心惊胆颤,他抬头看着那已然和往日截然不同的太后,心中亦是暗暗叫苦。
从蒙古叩边,大明国势飘摇,江山存续完全系于秦公一念之间后。
往日里近乎与世无争的太后,就几乎彻底变了一个人。
不仅仅教天子散其党,夺其辅,这种听着就让人惊惧的话来试探秦公,还让他东厂行暗中监视之事。
且,还以太后之名,屡屡召见朝臣,虽还克制着未曾插手国事,但,按这种形势发展,估计也距离不远了,
如今,竟还想拉拢秦公麾下诸将
若是可以,曹化淳真的想告诉这太后,你自己作死,别拉上我!
秦公麾下诸将,要是那么容易被拉拢,还轮得到太后亲自下场?
恐怕早就让那些士绅给拉拢过去了!
可,身为天下家奴,他,也没有选择,秦公清洗天下,却唯独漏了东厂。
东厂,之中,尽管也曾自我清洗整顿,但,也只是针对那些无法无天之人,留下的,是根深蒂固的天子家奴,纵使贵为厂督,可在太后与秦公的双重压制之下,他也不敢擅动。
更何况,先帝对他恩重如山,他又岂能辜负先帝栽培之恩。
纵使平日里与秦公交好,可,在这大是大非面前,他,没有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走向这绝路。
“秦公诸将,恐没那么容易拉拢”
“而且,若被秦公察觉”
最终,曹化淳也只能硬着头皮出声。
“可不可行,能不能,不试试怎么知道!”
周太后眉宇间忧虑依旧缭绕,只不过,隐隐之间,那浓浓的忧虑,如今,似乎已经转换成了让人有些心悸的阴郁!
“奴才遵命!”
曹化淳磕头一拜,硬着头皮领下此命。
与王承恩两人默默退出了这让人压抑的乾清宫。
周太后端坐殿中,注视着退出殿中的曹化淳两人,紧紧握着小天子的手,眼眸深处,俨然已经有丝缕疯狂闪烁。
“娘,您怎么了,您别这样,春哥儿怕!”
小天子明显有些害怕,鼓起勇气说着。
“春哥儿别怕,娘会保护你的,娘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周太后将小天子紧紧抱在怀中,眼中疯狂愈盛。
“娘,李叔对朕可好了,您为什么要派人监视李叔啊,而且”
小天子话还没说完,便被周太后打断!
周太后死死的盯着小天子,近乎呵斥道:
“春哥儿你记住,你是天子,你是大明的天子!”
“他对你好,是应该的,是必须的!”
“娘,您怎么了,您以前不是这样说的啊?娘你以前不是说让春哥儿听李叔的话嘛?”
小天子依旧疑惑。
“那是以前!”
周太后紧紧抓着小天子:“蒙古叩边,他明知道京城危急,大明江山风雨飘摇,倾覆在即!”
“可他身为臣子,不仅不勤王保驾,还不闻不问,任蒙古叩边,坐视大明江山风雨飘摇!坐视我们娘俩命悬一线!”
“你还觉得他是真心对你好嘛?”
小天子依旧不解:“可,李叔是在平定陕西贼乱啊,而且,蒙古人,也有三边总督挡住了啊,最后还是被李叔赶跑了啊!”
“春哥儿!”
“你要记住,你是大明天子!这大明天下,没有什么,是比伱更重要的!”
“蒙古叩边,勤王保驾,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明知天子危险,却还不闻不问,他是在拿天子之命在做赌注!”
“如此之臣,其心可诛!”
“况且,蒙古为何叩边,还是未知的事情!”
“而且,娘听说,当初你李叔,明明有全歼蒙古的可能,却偏偏下令各部不得阻拦,放任蒙古离开!”
“如此行径,春哥儿你还觉得,他是真心对你好嘛?”
这下,小天子有些不知该如何反驳了。
“春哥儿,娘和你说的,你都要记住,藏在心里,不要表露出来了。”
“春哥儿你一向聪颖,娘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
“咱们现在势弱,他秦国公势大,咱们得慢慢来!”
“春哥儿你放心,娘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娘也一定会让你成为真正的天子”
在周太后怀中,小天子满脸迷茫,一边,是母后的贴心照顾,相依为命,一边,是李叔的谆谆教导
他不小了
读了很多书,明白了很多道理,尽管云里雾里,但也能看懂一些事情了
“娘娘太急了!”
“这样下去,迟早会出大事!”
乾清宫外,王承恩与曹化淳两人并肩而行,曹化淳满脸忧虑,唉声叹气。
“小人作祟啊!”
王承恩亦是一叹,贴身服侍天子与太后,他自然清楚,娘娘这个突然转变,是因何原因。
那屡次被禁足的国丈,堪称罪魁祸首!
若非他趁秦公出征在外,借口入宫,进献谗言,以娘娘的柔弱不决的性子,又岂会变成这般模样。
“这也是迟早的事。”
沉默片刻,王承恩亦是无奈一叹:“国丈的身份,就是天然的保护伞,再加之咱们这个国丈那混账模样,自然轻易就被人利用了。”
“秦公显然早有预料,数次在娘娘面前旁敲侧击,才有了国丈数次被禁足。”
“可堵的了一时,堵不了一世啊!”
“秦公大权独掌,娘娘从先帝驾崩之后,日日夜夜,皆是为此忧虑,几近忧思成疾,稍一挑拨,这积蓄的忧虑,就爆发了!”
听王承恩如此一说,曹化淳顿时惊出了一声冷汗:“你说,秦公会不会已经察觉到了?”
“应该还没有,宫中的人,咱家都心里有数,虽然也有些墙头草,但也都在咱家看管之下,秦公也一向对宫中颇为避讳,通风报信的,也只有那些墙头草。”
“倒是你,东厂行走在外,可得小心点,锦衣卫这条狗,现在可是一心一意的跟着秦公!”
说到这,王承恩再叹一声:“不过,纵使秦公还未曾察觉,但太后一反常态,多次召见朝中大臣,以秦公之能,又岂会察觉不到太后的心思。”
“况且,辅国理政,辅之一字,秦公想必早有预料”
“现在只希望,太后手段不要太激烈,秦公,是真的不负先帝,不负大明吧!”
“哎!”
曹化淳重重一叹,两人对视一眼,皆是蓦然无语。
在以往,他们尽力维系秦公与太后天子之关系,就是为了避免权臣与弱主的不和谐,避免出现远比内忧外患更为恐怖的事情发生。
可避免得了一时,终究,避免不了一世。
这才多久
就已骤然演变到了这般地步
未来会如何?
两人都有些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