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话音未落,几名警卫走进餐厅,举枪喝道:
“都不许动,动了手的全都主动站出来!”
“强哥,这两个狗男女在我们店里行凶闹事,那把刀就是凶器。”立即有餐厅的人上前拱火。
“闭上你的嘴,把监控调来,案情自有钟所长裁决。”
“钟所长亲自来了?”
人群一阵骚动,大家都望向最后一辆还没开门的执法车。
那是一辆带着肃穆条纹装饰,闪着灯的车。
一名头发花白,脸上沟壑纵横的老者慢慢悠悠地打开门,从车里走出来。
钟所长名叫钟昂,从南港建立之初就加入了城邦,先是文职出身,而后因为一桩著名错案被关进了警卫所的监狱。这一关就是许多年,后来翻案之后,正好遇到南港新城竣工,各个岗位缺人。
上面征求他对工作安排的意见,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选择的是警卫所。
这位钟所长的视线扫了一圈,停留在纪成和苏衣身上。
又是两个怪物,他心里暗骂道。
钟昂是个没有原体相性的人,也就是说无论他多有钱,多有权势,也没办法注射基因原体,更成为不了能力者,只能永远是个普通人。
这对于他来说是非常残忍的一件事,尤其是当他年龄越来越大之后。
他厌恶能力者,也连带着厌恶注射了基因原体的人,他告诉自己的孩子,这些都是怪物,根本不配叫做人。
“是基因原体注射者在闹事?”
钟昂沙哑地问道,嗓音就像是破旧的风箱。
根据南港的法律,案件只涉及到普通人或是牵扯基因原体注射者,走的流程是不一样的。
早就等在旁边的餐厅老板立马上前回答道:
“是的是的,钟所长明鉴,我们的顾客被袭击了,这个男的还打伤了好几个保安。”
在他想来,这个事件确实是涉及到了基因原体注射者,自己的回答完全没有问题。
“那其他人放了,把这两个闹事的基因原体注射者抓起来。”
“哎……不是,钟所……”那人刚想说什么,肩膀就被按住了,一名警卫眼神冷峻地朝他摇了摇头。
不要多管闲事。
他茫然地看着警卫带走了纪成和苏衣,看着车灯消失在夜幕中。
“这个城市到底怎么了?”
灰区城防卫所,所长办公室。
“查不到?什么叫查不到!”
满脸沟壑的钟昂大发雷霆,文稿纸张满室乱飞。
他原本想查一下这两个小怪物的资料,没想到却得到手下这样的答复。
一名警卫战战兢兢道:“那个女的注射者查到了,是一位富商的女儿,在南港还算出名,有好事的人把她评为南港十大美女。”
“富商?富商算什么,两个都给我送到那边去。”钟所长冷哼一声。
警卫一听,吓了一跳:“三思啊所长,那个富商和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认识,还与镭射眼公司有合作关系。”
“镭射眼?”钟所长皱起眉头,“新出现那个势头很猛的机械义体公司?”
警卫点头道:“没错,坊间传闻其幕后老板是某位能力者大人。”
“能力者,又是能力者。”
钟所长思索了半晌,失去了兴致:“那这个女的就放了吧,剩下那个男的既然查不到信息,多半是个黑户,送到那边去。”
如果只是富商的女儿,他作为堂堂一区城防警卫所的长官,根本不会放在眼里。但一旦有可能涉及到能力者,哪怕就那么一丝可能,也没人敢掉以轻心。
即使他再厌恶能力者,也是一样,这是地位的绝对差距。
“所长,这个月已经抓了三批基因原体注射者过去了,按理说人数应该够了吧?”这名警卫话里透露着疑惑。
“够了也送过去,用不完杀了就是,都是些贱民而已。”钟所长不以为然道。
他从南港新城的灰区警卫所成立开始,就担任所长,负责一整个大区的防务治安,辖区居民过千万。
到如今已经八个年头了,他想让几个人消失,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是。”警卫领命离开。
…………
“没想到是我姐姐要你来勾搭我,才闹出这档子事。”纪成哭笑不得,神色极是尴尬。
他原以为会是什么阴谋,秘密之类的事情,谁曾想竟然只是洛娆为了给他找乐子,然后引起的误会。
至于苏衣为什么要说想揍死他,他也明白,肯定跟矿考的时候自己说的那句话有关。
苏衣原本妩媚多情的脸,此时全是苍白,眼中写满了委屈。
“我不怪她……”
“舔狗。”
纪成揉了揉脸,今天这事离谱了,始作俑者洛娆现在屁事没有,自己这个相对无辜的,和苏衣这个纯纯的大冤种反倒被抓了。
现在被关在监狱里,随时等着被审讯。
苏衣想到自己的遭遇,不由得一阵心酸,垂下泪来,呜咽道:“我冤死了,被抓进这种地方肯定得脱层皮。”
纪成想了想问道:“你家条件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不联系家里人想办法把你弄出去?”
苏衣缓了好半天才说话:“我爸爸只是商人而已,有些钱,认识一些人,但是手伸不到这里来。”
她继续补充道:“城防警卫所直属城防指挥部管辖,权力很大。城防指挥部的曾部长放了狠话,谁敢往警卫所伸手就剁谁爪子,没有人敢捋虎须。这种地方,一旦进了,就不是普通的关系能出去的了。”
她家境虽然很好,但也属于是平头百姓,远远不可能和城防警卫所这种存在叫板,城防部长对她来说更是天大的人物。
纪成恍然:“怪不得你脸色这么差。”
苏衣纠正道:“不是脸色差不差的事,而是现在该怎么办呀?”
“没那么可怕,放心吧。”纪成突然笑了声,“不过这号子也真简陋,好歹一人关一屋啊。”
苏衣抬头看了纪成一眼,冷色射灯的光锥下,棱角分明的脸庞光影分明,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她叹了口气,因为距离比较近,湿热的呼吸呵在纪成脖子上。
“我好后悔。”
纪成若无其事地问:“后悔什么?”
“早知道还不如答应洛娆,现在我们惨了。”她心里懊悔,脸上又是泫然欲泣,“等会说不定还要挨打……”
纪成见她又委屈又冤枉的样子,不由安慰道:“你穿这么少,等会挨打肯定特别痛。”
这下她更是悲从中来,扑倒在纪成肩膀上哀柔婉转地抽泣起来,珠泪滚滚而下。
“我为什么被催眠了都这么嘴贱,呜呜呜呜。”
纪成此时也有些手足无措,上辈子是个死宅,这辈子如果不算洛娆这个姐姐,也从未有过和女生如此亲近的体验。
他上身让苏衣搂着,脸颊贴着她的柔腻耳鬓,耳中听到的是阵阵娇啼,鼻中闻到的是她身上的幽香细细,顿时昂首挺立。
纪成深吸口气道:“你就放心好了,牢饭吃不了多久的。这事确实是我姐闹出来的,你是纯属冤大头,等我出去,肯定会想办法捞你的。”
当然,捞不捞得成另说。
“你有把握出去?”苏衣停止了哭泣,愕然问道。
“十成十的把握。”纪成想到今天在议会大楼的事情,既然那位周议员都决定把那什么‘名额’给自己了,那也算一道护身符了。
打了几个普通人而已,这点小事根本不算什么,对能力者来说,一句话就能解决。
“那你一定要记得捞我,这里面好臭。”苏衣看了看肮脏的床板和污水横流的地面,“也就你身上比较好闻一点。”
“嗯。”纪成敷衍地点头。
苏衣把头凑过去,几乎是贴着他的脸说:“你保证,撒谎是小狗。”
这时,牢门外幽暗走廊传来了咔嚓的声音,应该是外面的通道门打开了。
很快又响起了脚步声。
纪成云淡风轻道:“看吧,来放我了。”
“记得捞我。”苏衣小声说道。
一名看守从监舍牢门的副窗露出头来:“苏衣出来,你被无罪释放了。”
纪成愣住了,苏衣也愣住了。
“那我呢?”纪成连忙问。
看守冷笑:“你?准备烂在牢里吧。”
不是吧,打了几个人而已,事情不该是这样的。纪成忍不住道:“你确定不是纪成无罪释放,苏衣牢底坐穿吗?”
“少废话!苏衣快点出来。”
苏衣有些难以置信地站起来,又用极为复杂的眼神看了纪成一眼。
你不是说你十成十能出去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纪成:“你会想办法捞我的对吧?”
苏衣:“嗯。”
纪成:“你保证。”
“哪那么多废话。”看守显然已经没了耐心,苏衣刚走到门边,他便狠狠关上了牢门。
嘭。
灰尘落下,监舍又陷入了死寂。
怎么回事?
或者说现在该怎么办?
事情好像根本没往自己设想的方向发展。
纪成坐在地上思考着对策。
自己被关在牢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总不能真的牢底坐穿吧?
不知道明天什么时候提审,到时候想办法联系一下陆老哥吧。
他庆幸自己上面勉强还算有人。
夜渐渐深了,射灯熄灭,这间监舍陷入了漆黑,只有牢门外的走廊隐约有些光亮。
隔壁监舍的鼾声开始响起,显然已经到了入睡的时刻。
“什么味道?”纪成灵敏的鼻子突然嗅到一丝古怪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