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检结果需要七天时间才能出来,苏染住到了林书瑶家,天天以泪洗面,陆之言只要有时间都会过来陪她。
期间冉君辞来过几次,想见苏染,但是苏染不想见他,所以让林书瑶把人赶走了。
赵芝兰也来过两次,说要让陈淑芬入土为安,那两次刚好陆之言在,他只说了几句话,赵芝兰抵不住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场,灰溜溜的走了。
拿尸检结果的那天,是陆之言陪着苏染一起去的,结果显示,陈淑芬是自然死亡。
真的跟冉君辞没有关系……
苏染咬了咬唇,盯着手里的尸检报告不出声。
自从陈淑芬去世以后,她的话就很少,陆之言怕她出事,一直在想办法分散她的注意力,可是没有用。
现在看到她这样,陆之言轻声道:“小染,我们该给外婆办后事了。”
苏染怔愣了许久,才终于点了点头。
而就在这个时候,冉君辞和苏清颜过来了。
他们走得很急,尤其是冉君辞,几乎是小跑着到了苏染的面前,一过来就急声道:“清虞,你听我解释,外婆的死真的和我没有关系……”
苏染没有看他,只是对陆之言道:“我们走吧。”
陆之言点点头,扶着苏染的肩往外面去。
他们要去殡仪馆,安排陈淑芬的后事。
冉君辞连忙又跟了上来,他想拉苏染的手,只不过被陆之言给挡开了,他只能放弃,又对苏染道:“清虞,外婆的后事我已经想好了,我们……”
“那跟你没关系。”苏染停下脚步,还在红肿的眼睛盯着冉君辞,面无表情道,“冉君辞,我们离婚吧。”
苏清颜听到这句话,一直提在嗓子眼儿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苏染终于要跟冉君辞离婚了……她盼这一天盼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了。
可她正在高兴,却听冉君辞道:“不行!我不会同意的,清虞,我……”
“你同不同意无所谓。”苏染冷漠道,“我会找律师,我们法院见。”
说完,苏染就和陆之言一起离开了。
他们并肩走着,只留下一对身高得当的背影。
本来她也没想过跟冉君辞过得长久,之前一直没能离婚,就是因为陈淑芬。
现在陈淑芬已经不在了,苏染也不会继续留在冉君辞身边。
她已经没有任何顾虑了,好好说冉君辞不听,那就打官司。
她没什么好怕的。
苏清颜用力地闭了闭眼,心愿得偿,她一时间激动不已,甚至连长辈新丧也没有一点儿悲伤,反而觉得心安了很多。
果然了,以前苏染没有骗她,苏染之所以会一直跟冉君辞在一起,就是因为陈淑芬。
现在没有了这个牵制,冉君辞已经拿苏染没有办法了,他留不下苏染了。
苏染终于要走了。
她终于可以取代苏染,成为冉君辞名正言顺的妻子了。
苏清颜心里痛快不已,可很快她又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连忙按压下一切欣喜,做出一副悲伤的样子到了冉君辞身边。
她握着冉君辞的手,轻声安慰道:“君辞,你别这样……我看着难过。”
冉君辞只是茫然地望着苏染离开的方向,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掌心传来温热细腻的触感,他才像是突然醒过来似的,扭过头来看着苏清颜。
苏清颜的眼睛里都是担忧,盯着他的时候,心疼不已。
他好像终于找到了一点安慰似的,把苏清颜紧紧抱到了自己怀里,哑着嗓音恳求一般道:“清颜,你别离开我……永远不要离开我……”
苏染铁了心要离开,他只有一个苏清颜了。
如果连苏清颜也走了,那他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下了。
苏清颜被冉君辞抱在怀里,下巴垫在冉君辞的肩上,轻轻笑着,语气却是极为伤感的:“君辞,你放心,我不会像姐姐那样的……我会陪着你的,一直陪着你。”
她等了那么久才等到今天,又怎么可能轻易离开?
她要一直跟冉君辞在一起,她要得到冉君辞的一切……她要彻底取代苏染。
她怎么可能离开?
陈淑芬的后事是苏染处理的,陆之言一直陪着她。
陈淑芬的亲人不多,出殡那天下着雨,很冷。
苏染穿着黑色的大衣,袖子上笼着黑纱,头发披散着,脸上未施粉黛。
陆之言站在她身边,陪她接待来宾。
冉君辞和苏清颜来了,赵芝兰来了,许凤娇也来了。
有两个人苏染一直没有见到:她的生母,还有她的生父。
苏染觉得挺可笑的,虽然被赵芝兰分开了,但是从这方面来看,他们倒真是天生的一对。
一个是陈淑芬的女儿,血肉之亲,母亲出殡她没出现不说,还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一个是陈淑芬的女婿,还是做了两次女婿,可岳母出殡,他却连面都不露一下。
许凤娇给陈淑芬致礼之后,到了苏染面前,她先是看了一眼陆之言,随后才对着苏染问:“你要跟君辞离婚?”
苏染抬头看着她,不说话。
她很久都没有喝水了,也没有吃东西,脸色是苍白的,嘴唇也干裂着,整个人看起来就很憔悴。
许凤娇只看一眼就转开了目光,冷然道:“这样也好。你也知道,当初我就不想让你嫁给君辞……既然不合适,那就趁早分开……”
话还没有说完,冉君辞就过来了,他拉了许凤娇一把,对苏染道:“清虞,我妈胡说的,离婚的事我们再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苏染这时候终于出了声,“冉君辞,我那天跟你说的话都作数。”
赵芝兰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一听这话,立刻帮腔道:“是啊,君辞,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苏清虞攀上了高枝,早就看不上你冉家的门楣了……”
“赵女士。”原本打算一直沉默的陆之言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请你慎言。”
赵芝兰多少还是有点怵陆之言的,一看陆之言阴沉着脸不高兴,便也不说话了,可眼角眉梢的喜悦之情却怎么都压不住。
陆之言觉得恶心。
自己的母亲才刚走,就想着为女儿盘算着怎么嫁给冉君辞了……
也难怪她会生出苏清颜那样的女儿,倒真是随了她。
陆之言又转向许凤娇:“许女士,恕我直言,冉家教子无方,倒是真的不用觉得谁都想跟冉家搭上关系。”
许凤娇瞥了一眼陆之言,“陆先生跟我儿媳妇倒真是亲近。忘了请教了,今天是苏清虞的外婆出殡,请问陆先生是以什么身份出现在这里?”
这字里行间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说陆之言和苏染不清不楚。
苏染不想搭理她,陆之言则是肃穆道:“我是小染的朋友,她孤苦无依,我陪着她理所应当。另外,既然许女士也知道今天是小染外婆出殡,死者为大,请你收起你那点可怜的优越感。”
几句话,把许凤娇怼得直冒火,原本想争辩,可是一想到陆之言说的“死者为大”,所有的话又都堵在了喉咙口。
是啊,今天怎么说也是陈淑芬出殡,她对陈淑芬没有多大好感,因此陈淑芬走了也不难过,可是苏染能答应跟冉君辞分开,这着实让她开心,可再开心也不能表现得太外在了,否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别人抓了自己的小辫子。
于是她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苏染没有说话,却在袖子下面,轻轻地握住了陆之言的手。
也幸好有陆之言,否则这些天,她不知道该怎么熬过来。
葬礼结束之后,陆之言送苏染回去,他们到的时候,林书瑶也刚从外面回来。
她今天有事去公司了,推不开,否则的话,陈淑芬出殡她是一定要去的。
现在看苏染整个人都没有精神,好像下一秒就会晕倒似的,林书瑶的脸色都变了,连忙扶住了苏染的另一边肩膀道:“清虞,你怎么样?没事吧?对不起,我今天没能去……”
苏染没说话,只是冲着她摇了摇头。
她因为陈淑芬的死耽误了工作,林书瑶一直在为了她的事跟公司交涉,这些她都是知道的,又怎么会怪林书瑶?
林书瑶拿出钥匙开门,进屋以后又给苏染倒了杯水,“清虞,你喝点儿水,你看你,嘴唇都干成什么样子了。”
苏染只是愣愣的坐着,不说话,也不动。
陆之言把杯子接过去,递到了苏染嘴边,往上扬了扬,就这么用水给苏染润了润嘴唇。
一直没动的苏染突然伸出手,抓住了陆之言的手,语气坚决地说:“我要跟冉君辞离婚,立刻!马上!”
“好。”陆之言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我去找律师,一定让冉君辞同意离婚。”
他无数次想过,如果苏染不是冉君辞的妻子就好了,那他们就不用那么克制,不用那么顾忌。
可是现在苏染真的要跟冉君辞离婚了,他也知道不管冉君辞这时候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但是心情却很沉重。
如果要以苏染最亲的外婆来作为苏染和冉君辞离婚的前提,那他宁可不要……
他上次为什么没能把人带出来?为什么布置不周全一点,为什么……
陆之言闭上眼睛,内心自责不已,可是现在是苏染最脆弱的时候,他必须作为苏染的支撑,如果连他都一直被自责和愧疚绑缚着,那苏染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