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言莞尔道：“可以，我会帮你找人。但是你现在要好好休息。”
苏染睡了，却怎么都睡不着。
在客厅的时候，陆之言说的话一直回响在她的耳边。
是啊，那个女孩为什么要站出来说这些？她不怀疑人性的善念，但是如果善念要依靠撕开自己的伤疤来证实，那也太残忍了。
而且她也看得出来，那个女孩的心理素质不是特别强，这种时候，方盛属于大厦将颓，她为什么……要把自己抛出来？
这背后，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陆之言还有很多工作的事情要处理，把苏染抱去房间以后，他就去了书房。
他最近忙疯了，还要吩咐小齐去找那个女生，如果找到了，他还得陪着苏染去那个女生所在的城市一趟。
这么一来，他就更加不得闲了。
可即便如此，第二天他还是起了个大早，给苏染做好了丰盛的早餐。
两个人没有睡在一个房间，所以苏染不知道陆之言是几点睡的几点起的，但是看到陆之言做的一桌早餐，还是觉得很难得。
“其实我可以自己起来做的。”苏染搂着陆之言的脖子说。
陆之言却摇了摇头，“你好不容易才来我这儿住几天，我疼你都还来不及呢，哪儿能什么事都让你自己做？来，尝尝我的手艺，看看退步了没有。”
苏染尝了，没有退步，还进步了。
“你做的最好吃了。”苏染吹捧道。
陆之言看着苏染吃得那么开心，心里也觉得高兴，喝了一口牛奶道：“待会儿我要去公司，你是跟我过去，还是自己在家玩儿？”
如果苏染在家玩儿的话，他得提前把饭菜做好，放进冰箱里，那苏染饿了，用微波炉打一下就可以吃了，免得自己动手做。
不过他私心里更希望苏染去公司陪着他，那样他就能时时刻刻看到苏染了。
他总觉得，怎么看苏染都看不够，甚至想把苏染绑在自己身边。
苏染却摇了摇头，两样都不选：“我待会儿要去一趟公司，找沐总有点事。”
陆之言“哦”了一声，觉得苏染去肯定是有工作的事要处理，他不应该干涉太多。
但是沉默了片刻，他又觉得心里不踏实，问道：“你找沐承泽什么事？”
苏染吃着三明治，不说话。
可即便她不说，陆之言也猜到了：“你是要去问他，那个女生的事？”
苏染有些诧异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陆之言淡笑道：“我都说到那个程度了，你都能想得到，我为什么想不到？”
苏染一想，觉得也是，陆之言本来就那么聪明，昨天晚上更像是在提醒她，那陆之言自己肯定是一早就猜到那件事跟沐承泽有关的。
不过过了一会儿，苏染又觉得不对了，不满地瞪着陆之言问：“什么叫‘我都能想得到’？我很笨吗？我能想到很奇怪吗？”
陆之言连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我女朋友真聪明，一点就通。”
不管这话里有几分真假，反正苏染是被夸得满意了，也不再问那句话里的歧义，很认真的跟陆之言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如果沐总真的是因为我，让一个女孩站到镜头前说这些，我有点接受不了。”
她当然是不愿意吃亏的，但是也不愿意为了自己，让别人处于难堪的境地。
更何况对方还只是一个小女生。
陆之言却道：“他不一定就是为了你，更有可能是为了他的利益。你是他公司里的人，你要是出了事，他多少也会遭受损失。”
而一个合格的商人，是会尽量避免自己的损失的，这是风险把控。
所以为了自己的利益，沐承泽也得保障苏染的利益，至于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孩，谁在乎呢？
而如果沐承泽真的是为了苏染做到这一步的话……那他对沐承泽，就得提防起来了。
只不过，这一点他暂时不打算提醒苏染，他可不希望苏染知道他那么小气，把什么人都能当成情敌。
话题毫无预兆变得沉重，苏染突然就没有了胃口，问道：“之言，沐总真的是这样的人吗？”
“不是他是这样的人，而是商人通常都会这么做。”陆之言切了一截煎得正好的香肠，用叉子叉好了递到苏染的嘴边，温声道，“这是本性。”
苏染把香肠咬进嘴里，却食之无味。
绝对不是陆之言手艺的问题，而是……她自己内心的问题。
她突然有点担心，抬起眼眸，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问：“那你呢？你也会那样吗？”
她不希望陆之言变成那个样子，一点儿人情味儿都没有。
即便陆之言是商人。
陆之言切食物的动作戛然而止，掀起眼帘看着对面羽睫轻颤的女人。
他当然……也是个商人。
不过他没有直接回答苏染的问题，而是微笑着，颇带着几分好奇似的问：“你希望我是什么样的人？”
苏染直言道：“我希望你能在做商人的时候保留住心底的善良和本心。如果别人伤害到你，你当然可以回击，可是……可是我希望不要牵扯到无辜的人。”
话虽然这么说，然而下一秒，她又脱口道：“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受到伤害，如果非到了那一步，那……那……”
这个时候苏染才知道，原来自己那么自私，原来她虽然一心向往光明，可是如果陆之言真的遭受到危险，她其实也是宁愿沉进深渊里去的。
还有什么比陆之言更重要的呢？
再也没有了。
陆之言唇角上扬，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小染，不管你今天去问出来的结果是什么，我跟沐承泽都不是同一种人。”
他有底线，只要不是触碰到他利益的人，他一般懒得管。
但即便是触碰到了他的利益，他也不会把不相干的人拉进来，因为太麻烦了。
鬼知道你牵扯进来的会是什么样的人？毒蛇还是狼？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他通常不会那么做。
但不管原因是什么，他跟苏染说的话是真的。
苏染的笑容也终于明媚了起来。
吃过了早餐，陆之言先送苏染去了顶峰娱乐，之后再自己开车去的公司。
在车上的时候，他跟苏染嘱咐过，不管她和沐承泽谈得怎么样，都一定不要激怒沐承泽。
万一沐承泽是个疯子呢？
尽管沐承泽平时西装革履，看起来人模人样，但是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了。
有些人，看起来越光线，其实内心里越阴暗龌龊。
苏染把陆之言的话都记在了心里，还让陆之言不用担心，之后她深吸一口气，进了电梯。
沐承泽正好在，而且是在跟下属交待工作。
见苏染过来了，他挥了挥手，让下属先下去，随后才对着苏染问：“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这几天放假吗？”
苏染既然到了这儿，就是想跟沐承泽摊开了说的，所以半点儿都没有遮掩，直接问：“网上那个被方盛骗的粉丝，是您找到的吗？”
沐承泽正在翻文件的手突然顿住了。
很显然，他没有想到苏染会问这个问题。
抬头看着站在办公桌外面的人，沐承泽把文件合上，放到了一边，微微侧头问：“什么？”
他似乎没有听明白刚才苏染说的话。
既然这样，那苏染不介意把那句话再说一遍，而且可以说得更清楚：“那个因为方盛自杀未遂的女粉丝，她突然出来说出当初的事，跟您有关系吗？”
这一次沐承泽听清楚了，听清楚了以后，他还笑了。
对着苏染伸了伸手，沐承泽道：“坐。”
苏染坐下了，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沐承泽，是在等他的答案。
沐承泽半点儿也不避讳的跟苏染对视着，夸赞道：“你很聪明。”
这是承认了的意思？
以前沐承泽给苏染的感觉都是温文尔雅，加上他帮过苏染好几次，所以苏染一直对他的印象都很好。
可是现在，他居然这么轻而易举的承认了，承认了他把一个无辜的女孩牵扯进来……
“为什么？”苏染又问。
沐承泽道：“当然是为了把方盛踩死。”
他笑了笑，说得很直白：“你发微博以后，他在网上的回应你也看到了，他这是要跟你硬刚。既然这样，那我当然要釜底抽薪。”
把方盛做过的那些龌龊事儿都抖落出来，让方盛的名声一落千丈，顺便，也替那个女孩出一口气。
苏染的指尖却有些颤抖起来，“可是那个女孩遭到了很疯狂的报复，她……”
“她找心理医生的钱我会负担，至于那些包裹和恐吓信，以后不会再落到她的手里了。”沐承泽打断苏染的话道，“我这么做是为了保护我公司旗下的艺人，有什么问题吗？”
他理所当然。
苏染抿紧了唇角。
沐承泽的话貌似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她却觉得……总有哪里不对劲一样。
见苏染不说话，沐承泽也知道，她肯定是不赞同自己的做法。
可是不赞同又有什么关系？他可以继续说，继续解释。
“苏染，那个女孩想要方盛的一句道歉，可是那么多年了，她一直都没有等到。现在不一样了，她可以等到那句道歉了，这没什么不好的。”
苏染摇摇头，“这个代价太大了，她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却又因为我的事让她把伤口撕开，撕得血淋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