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言拉开苏染旁边的椅子坐下，先给楚香凝夹菜，又给苏染夹菜，同时道：“妈，小染第一次跟您吃饭，有点儿紧张，您别多心。小染，你放松一点，我妈很随和的。”
他做到了一碗水端平，又在缓解两人之间的尴尬，苏染感觉得到，并且深受感动。
笑了笑，苏染说：“我知道。”
她转向楚香凝道：“陆夫人，我还没有正式介绍过自己，是我失礼了。我叫苏染，是个演员。”
陆之言连忙插话道：“也是我女朋友。妈，我跟您说过的。”
纵使楚香凝对苏染再有意见，现在陆之言也在，大家又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她也不方便说什么，只是道：“吃饭吧。”
苏染心里放松了一点。
因为听陆之言说过，她大致知道楚香凝的习惯，想给楚香凝夹菜，又怕楚香凝会介意，便不动声色地挪了挪盘子，把一盘清炒芦笋挪到了楚香凝身边。
楚香凝看了看面前的芦笋，又看了看苏染，最后视线落在了陆之言的脸上。
陆之言赶紧给楚香凝夹了一根芦笋放在她碗里，“妈，您不是最喜欢吃这个了吗？”
随后又给苏染夹了一根，“小染，你尝尝我妈的手艺，做得比我好多了，我做饭都是跟我妈学的。”
苏染尝了一口，说好吃。
楚香凝却没吃那根芦笋，只是有些不满地说：“哪有你这样的，还让人家女孩子自己介绍自己？”
这话里有些埋怨的意味，但是苏染却一时不知道楚香凝到底是在埋怨谁。
光听字面上的意思，楚香凝似乎是在埋怨陆之言刚才没有先介绍她，但是换个角度，也可能是在埋怨她。
人家陆之言都没有说话，她却迫不及待了。
因为摸不准楚香凝心里的想法，她低着头吃饭，生怕言多必失，不敢出声了。
陆之言笑道：“妈，您教训得对，是我的不是，我记住了。”
楚香凝没再说别的，夹起那根芦笋咬了一口。
这顿饭吃得有些尴尬，苏染和楚香凝的话都不多，陆之言在中间忙着活跃气氛，苏染看着他都觉得心疼，偏偏楚香凝还在面前，她又不能说什么。
等吃完了饭，苏染自告奋勇的去洗碗。
陆之言让楚香凝先去客厅里坐着看电视，自己帮苏染把碗筷都收进了厨房里，就去陪楚香凝了。
楚香凝意味不明地问：“你不去陪着她？”
“我来陪陪您。”陆之言说。
楚香凝笑了笑，“就不怕她生气？”
陆之言立刻帮自己的女朋友说话：“不会生气的，小染很善解人意，跟您一样。”
“……”陆之言那话一说出来，反倒让楚香凝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最后，楚香凝只能叹了一口气。
陆之言问道：“妈，您好好的叹什么气啊？这不是挺好的吗？您看小染，不多言不多语的，又勤快又漂亮，还体贴，您喜欢吃什么都记在心里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是你说的？”楚香凝瞪了陆之言一眼。
陆之言倒是也不否认，笑着说：“就算我说了，那也得是用了心的人才能记住。我知道您担心什么，您放心，小染真的跟别的很多女孩都不一样。”
楚香凝却不这么想，“要是不一样，能跟你回来吗？我看在这房子里，她倒是熟门熟路的。”
陆之言解惑道：“是啊，她以前在这儿住过一段时间，您知道的。”
楚香凝：“……”
是啊，她可不是知道吗？苏染住在这儿的时候，赵芝兰还跑去陆公馆要人了呢！
又盯着苏染有条不紊洗碗的背影看了看，楚香凝觉得她说不上讨厌，但就是觉得……
“之言，她毕竟离过婚。”楚香凝还是有点介意，“我们找个清白的不好吗？”
他们家的家世在那儿摆着，陆之言的条件也在那儿摆着，就算不是李雪辰，那找个跟李雪辰差不多条件的也不是难事。
但是苏染……毕竟有过婚史。
陆之言对此却毫不在意，“那不都是以前的事了吗？谁还没段过去？再说，小染跟冉君辞已经断干净了，他们之前的事我都知道。”
握住楚香凝的手，陆之言轻声道：“妈，小染以前的日子过得很辛苦，她的懂事和小心翼翼都是被生活给磨出来的。我以后会多宠她一点，您别介意。”
楚香凝别开脸去不看他。
怎么可能不介意？
陆之言倒好，还先给她打预防针了。
一看楚香凝这个样子，陆之言就知道她是不高兴了，又温和地笑着说：“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您给她一点时间，好不好？”
这话陆之言以前也说过。
但楚香凝现在还做不到。
“之言，你的身份……”
“身份是最虚的东西。”陆之言截过了楚香凝的话，“您当初和我爸结婚的时候不也什么都没有吗？后来不是也有了陆氏？”
楚香凝立刻争辩道：“那怎么能一样？我跟你爸是白手起家，所有东西都是我们俩一起拼出来的，至于苏染……”
万一苏染就是看上了陆之言的财产和身份呢？
很多小姑娘都那样，仗着自己年轻漂亮，就想找个钻石王老五，其实她对那个男人有爱吗？
不见得。
也许那个男人一朝落魄了，她们跑得比谁都快。
楚香凝活了那么大的岁数，这种事见得可不少。
更何况陆之言也说了，以前苏染过得不好，那她就更加有可能会产生这种想法。
总之想来想去，楚香凝都觉得不合适。
“小染真的不是……”
陆之言的话还没有说完，厨房门口就传来了苏染的声音：“陆夫人，之言，我切了点水果，你们吃点儿水果吧。”
或许是不想被误会，她离得老远就开始喊，其实也是为了提醒陆之言和楚香凝。
如果他们之间的谈话不方便被她听到，那就可以及时收住了，或者让她暂时先别过来。
明白苏染的打算，陆之言对楚香凝低声道：“您看，小染多懂事。”
说完他就起身，去把苏染手里的果盘给接了过来，又牵着她的手来了客厅坐下。
“我刚刚在跟我妈说一会儿看什么电视……”
“看电影频道吧。”楚香凝盯着电视机道，“雪辰有个电影，正好这会儿播。”
陆之言没有意见，苏染更加不会说什么，只是还有点紧张。
陆之言用果叉插了一块水果递给楚香凝，“妈，您尝尝，挺甜的。”
楚香凝不想吃。
但是奈何儿子一直往她嘴边递，她推脱不过，只好接了过来，视线不经意间一转，就见苏染的唇边噙了一抹笑，正好低下头去。
陆之言又叉了一块水果给苏染，苏染笑着接过了，小声说：“谢谢之言。”
陆之言过去挨着她坐，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楚香凝眼角余光扫过来，干咳一声，陆之言这才有所收敛。
电视被调到了电影频道，现在正在播放的是李雪辰的以前拍的一部古装电影，她在里面饰演一个表面冷血内里温情的女杀手。
楚香凝看得目不转睛，苏染也是，陆之言对这个没兴趣，但也陪她们看着。
楚香凝看着看着，突然拍了拍陆之言的手，“之言，这个镜头怎么样？”
那正好是李雪辰的一个特写镜头。
月黑风高的晚上，李雪辰一身夜行衣，束着高马尾出任务，杀了贪官满门。
最后一剑刺进那个贪官胸口的时候，遮脸的黑色面巾被对方拽了下来，正好这时候起了风，把她的头发吹得飞扬，她白皙的脸上沾了血，眼神冷冽如同冰雪。
陆之言随意道：“一般吧。”
他女朋友可在旁边，他不能夸别的女人。
而且他真的觉得李雪辰就挺一般的，不管是长相身材还是气质演技都很一般，不像苏染。
苏染那么活泼，灵动，漂亮……
楚香凝不满道：“哪里是一般？明明很漂亮。”
苏染点头赞同道：“嗯，很漂亮。雪辰姐这个角色特别好，她杀人的时候和白天去救济乞丐的时候看起来完是两个人。”
她因为看得认真，所以甚至忘了现在是跟楚香凝在一起，刚才听见有人说起，她就顺嘴把心里的想法给说出来了。
结果话出口了以后才想起来，她现在还跟陆之言的妈妈在一起呢！
于是赶紧坐正了，对着楚香凝笑了笑说：“陆夫人，我没有别的意思，我……”
楚香凝不等她说完就道：“你说得对，是看起来像两个人。雪辰在这个圈子里那么多年，每一步都稳扎稳打，能有今天的成绩都是自己拼出来的。”
苏染连连点头。
楚香凝却皱了皱眉。
她故意在苏染面前夸李雪辰其实也有私心，想看看苏染能不能虚心接受李雪辰确实比她出色的事实。
但是现在看来，苏染似乎接受良好。
而且她这个反应……要不就是真的对李雪辰没有敌意，要不就是戏太好，把自己和陆之言都骗了过去。
因为对苏染并不是很了解，所以楚香凝也没有下定论，安安静静的把整部电影都看完了，她也没说要离开。
她不说要走，陆之言自然也不可能赶她，便问：“妈，您一会儿睡……”
“我睡次卧吧。”楚香凝淡淡道。
她想看看苏染会怎么做，是要当着自己的面就说跟陆之言睡一个房间，还是会提出要离开。
可谁知，苏染的回答却出乎她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