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染喝了一口水，情绪稍微稳定一些了，这才道“我今天……见到周婷的妈妈了。”
“那怎么了？”陆之言想不明白。
之前听苏染说起过周婷，据说是一个性格很好，也很活泼开朗的女孩儿，苏染还说周婷的母亲应该也是那种很让人舒服的女性。
怎么现在一见到本人，苏染就是这个反应？
突然联想到上次周婷在苏染家门外晕倒的事，陆之言立刻明白了什么似的，整个人都严肃起来“她怪你了？”
苏染失落道“她对我好像有一种敌意，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
话音突然戛然而止。
尽管苏染觉得那很有可能，现在已知的信息看起来好像自己的猜测也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又觉得毕竟还没有证实，万一搞错了，那又不太好。
于是她改了口，道“或许就是因为上次的事，不过她怪我也是应该的……对了，她今天跟我说，如果到时候可以的话，想请你为周婷做手术，我没有给她确切的答复。”
在这种事上，苏染肯定是要尊重陆之言的，“之言，你不用考虑我。”
陆之言倒没有想那么多，只道“如果到时候真的需要我去，我不会推辞。”
他当初学医就是为了救人，肯定不会见死不救。
更何况，苏染还很在乎周婷这个朋友。
不过，万一周婷的妈妈对苏染真的……
低头再看苏染的时候，陆之言就发现苏染的眼睫毛一直不停地颤抖着，双手也用力地握在一起。
平时苏染很少会做这个动作，除非是非常紧张的情况下。
那周婷的母亲到底是对苏染做了什么，让苏染变成这个样子，而且还不敢告诉他？
陆之言心里充满了疑问，不过既然苏染没有说，他也就没有勉强苏染，只是趁着苏染不注意的时候给小齐发了一条信息，让他去查周婷的背景，尤其是要查一下她的母亲。
晚上两人回家一起做饭，吃饭的时候，陆之言接了一个电话，是陆廷打过来的。
他接电话的时候苏染就在旁边，他也没有避讳，苏染没有刻意听，但断断续续也听见了两句。
等陆之言挂断电话，苏染就拉着他的手说“要不然你今天晚上回陆公馆去吧。”
刚刚陆廷在电话里说，自从上次跟楚香凝发生分歧以后，陆之言就没有再回去过，楚香凝这几天又病了，想见见陆之言。
陆之言并不知道楚香凝生病了，听陆廷说了之后心里也着急，正想跟苏染说这件事，没想到苏染却先说出来了。
他心里一阵感动，抚着苏染的头发，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那你晚上一个人在家小心点儿，要是害怕就给我打电话。”
苏染忍不住笑了，“我有什么好怕的？别人也不可能闯到你家来。再说了，这儿不是有安保系统吗？”
陆之言的危机意识很强，家里的安保系统非常全面，苏染完全不担心。
陆之言又嘱咐了几句，让苏染早点儿睡，然后才离开。
苏染原本想给楚香凝打电话的，又怕楚香凝听到自己的声音以后会更生气，病得更重，所以最后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让陆之言帮自己带句好就是了。
她和陆之言就要订婚了，楚香凝要是知道了，恐怕会更加生气。
唔……怎么办啊！婆媳关系为什么这么难处？
陆之言虽然回了陆公馆，但是并不放心苏染一个人在家，一直在给苏染发消息，也没有特别的话，只是随便录两句语音发过来，或者随便打几个字，就为了让苏染安心。
在陆之言这样的陪伴里，苏染渐渐睡了过去。
自从搬到青鸾弯以后，苏染其实一直都睡得很好，很少会做梦。
但是今天晚上，她却梦到了已经死去大半年的陈淑芬。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陈淑芬第一次出现在她的梦里。
“清虞……”陈淑芬抱着她，低着头看她，“清虞不哭，有外婆呢……妈妈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以后肯定会回来的。”
苏染觉得哪里不对。
抬起手一看，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好小……那根本不是成年人的手，而是……小孩子的手。
她变小了？
“外婆……”苏染喃喃喊了一声，问道，“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是我不乖吗？她是不是不喜欢我？”
“当然不是了，我们清虞这么听话，这么可爱，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陈淑芬耐心地哄着苏染，一遍又一遍。
可苏染却觉得不对。
这具身体里，好像弥漫出一种浓浓的悲伤，将她整个人都裹挟在其中。
悲伤越来越浓，她也越来越觉得透不过气，她没有办法，逃不出来。
苏染双手往身下一撑，猛地坐了起来。
四周漆黑一片，只有一线微弱的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漏进来。
这儿是青鸾弯，她是在陆之言的别墅里。
苏染觉得这样的黑暗好压抑，压抑得她的心都是沉着的，让她很不舒服，她赶紧开了灯，明亮的灯光倏地亮起，有些刺眼，苏染下意识就把眼睛闭了起来。
可是心里却安心了很多。
那种紧张压抑的感觉慢慢散开了，她的呼吸也逐渐平缓。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她怎么会突然做了这么恶一个奇怪的梦？
难道周婷的妈妈真的……
光是想想，苏染就不由的把床单都攥紧了。
万一是真的……那她知道吗？周婷知道吗？
如果知道的话，为什么不告诉她？
苏染开始胡思乱想，可是想来想去，又发现自己其实无论怎么想都不能从自己的思维里跳出来，所以最终还是决定，明天再去找一趟周婷。
有些话她要跟周婷问清楚，她要亲口听周婷说出来，这样才能安心。
第二天上午，苏染熬了一锅汤，用保温桶装了，又买了些水果，再一次去了医院。
周婷一个人在病房里看书，听见有人敲门，她合上书放到旁边，说了声“请进”，等看到开门站在门口的人以后，她立刻就笑了出来。
“苏染，你来了啊？”她很开心，掀开被子就从床上下来，拉着苏染过去坐下，“我还以为上次我妈的事让你生气了。对不起啊，我妈只是太疼我了，她不是故意要跟你发脾气的。”
苏染摇了摇头，“没关系，我理解的。这是我给你煲的汤，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刚刚周婷的注意力都在苏染的身上，现在听苏染一说，她才看到苏染的手里拎了那么多东西，笑得又幸福又有些不好意思。
“你来了就行了，干嘛还给我拿这么多东西啊？我妈和承泽也老是给我买东西，你看看我这儿，吃都吃不完。”
苏染往旁边一看，可不是吗？柜子上和墙角都摆着很多水果和营养品，周婷一个人哪里吃得了那么多？
不过，这也代表着沐承泽和赵芝颖对周婷的关心吧。
苏染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林书瑶。
果然，林书瑶不管做什么，都不可能得到沐承泽的真心，哪怕他们走得最近的时候，沐承泽对林书瑶也从来没有这么关心，这么在乎过。
不过这是别人的事，苏染不方便评价太多，更何况现在还是在周婷面前。
于是苏染迅速地收敛了神思，打开保温桶，给周婷倒了一碗汤，这才道“那是你妈妈和沐总对你的心意，这是我的心意，怎么能一样？我的手艺可能比不上阿姨，你将就喝。”
周婷摆着手说“你别这么说，你能来看我我就很开心了，至于厨艺嘛……”
嘻嘻笑了两声，周婷才道“在我心里，我妈做饭当然是最好吃的，但是你也不差啊，这汤闻着味道就这么香。”
说完话，周婷尝了一口，立刻就竖起了大拇指，“嗯！好喝！苏染，你的手艺真好，真没想到，你这样的大明星做饭也这么好吃！”
苏染不确定周婷是不是故意这么说，好让自己开心的。
毕竟她自己的厨艺到底怎么样，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苏染今天过来，看周婷是其次，她还有最主要的目的。
于是，跟周婷闲聊了几句以后，苏染就问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对了，阿姨姓什么？我还不知道呢。”
“我妈啊？”周婷完全没有往别的地方想，回答道，“我妈姓赵。”
苏染的手抠紧了一些。
姓赵……
沉默了片刻，她又问“赵什么？”
如果周婷稍微留意一下，就能看出现在的苏染神色很不对，她在紧张，手也比刚才抠得更紧。
只不过周婷只是享受着苏染给自己送来的汤，丝毫也没有注意到这些，既然苏染问了，她也就顺嘴答了“赵芝颖，这是我妈的全名。”
苏染的手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地抠紧了掌心里。
赵芝颖……赵芝颖！
她是赵芝颖？！
那……周婷岂不就是……
苏染目光紧紧地锁着周婷，无论如何都转不开。
当初第一次见面，她就觉得自己跟周婷长得很像，不过并没有往心里去。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两个人长得像有什么好奇怪的？
那天赵芝颖对她表露出来的不喜她也只以为是因为周婷上次晕倒的事。
可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的……赵芝颖不喜欢她，是因为……知道她的身份吧？赵芝颖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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