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叶觉得陆之言肯定是不高兴的，但是她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小陆总听完我的话以后，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陆廷微微叹气。
陆之言从小就孝顺懂事，父子俩之间也几乎没有秘密，这是他对陆之言唯一的隐瞒。
“张叶，你进公司那么多年了，我没有亏待过你。本来我是想让你留在意国，这样能让之言放心一点，但是如果有机会的话，你还是调回安市来吧。”陆之言安排道。
张叶是被陆廷招进公司的，几年来，陆廷对她一直很关照，当然了，她的薪水也很可观。
原本对于上司的命令，她是不会质疑的，但是今天却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陆总不是让我留在意国，帮小陆总盯着那边吗？”
意国到底天高皇帝远，陆廷需要在那儿有信得过的人，而张叶就是那个信得过的人。
可是现在，陆廷却让她回来，这很难让她不多想。
所以不等陆廷回答，她就先帮自己解释：“陆总，您对我的知遇之恩我一直记得，不管你还在不在，我都是为陆氏做事，绝对不会去别的公司。”
她的办事能力是公认的，意国有些公司想挖她过去，这件事陆廷很早以前就知道，只是从来没有提过。
笑了笑，陆廷道：“你想到哪儿去了？你是个好孩子，我也知道你在意国习惯了，只不过……香凝和苏染之间有很多误会，之言一个人，我怕他会应付不过来。”
他这副口气，甚至像是在交代后事。
张叶红了眼眶，“陆总，这不是还有您吗？有您在，夫人怎么说也不会太为难苏染的。”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陆廷道，“我活到这把年纪，年轻时候想有的一切都有了，要是说有什么遗憾和放不下的，也就是香凝。她性子倔，别人说话不容易听进去……”
门外，楚香凝听到这些话，眼泪啪嗒啪嗒地打在手背上。
都到这个时候了，陆廷还在为了她考虑。
“妈？”身后突然想起了陆之言的声音，“您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
楚香凝飞快地擦干了眼泪，回头看了一眼，视线落到苏染身上，想起刚才陆廷的话，不免又有些感伤。
转开目光，楚香凝道：“张叶来了，在里面跟你爸说话呢。”
或许是张叶听到门外的声音了，过来打开了门，一一跟门口的人打过招呼。
苏染好几个月没见到张叶了，现在看见她，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回国的？怎么也没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接你啊。”
张叶笑着摆了摆手，“还是算了吧，你要是去接我，那我别想从机场出去了。”
虽然因为李雪辰的原因，这部电影暂时无法播出，甚至可能永远都没有办法播了，但是苏染的人气还是在的，她要是去机场，肯定会被别人堵住拍照。
张叶可不想被围在人群里，面对那么多镜头。
楚香凝今天难得的没有挑苏染的刺，苏染和陆之言给陆廷带了汤，她还夸了两句。
陆廷不想待在医院里，想出去，陆之言去找医生询问，楚香凝也一起。
出了病房，陆之言轻声道：“妈，李雪辰的事，您都知道了吗？”
他没有碰过李雪辰，也永远不会娶她。
楚香凝现在根本没心思管这些，“你自己的事情，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管了。”
不过，有一件事她希望陆之言能够抓紧：“你和苏染什么时候结婚？”
这个问题把陆之言问得愣住了片刻。
楚香凝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她不是不喜欢苏染的吗？
接触到陆之言惊讶的眼神，楚香凝道：“你爸一直很喜欢苏染，既然你也喜欢，那就挑个日子，把婚礼办了吧。”
这还是陆之言第一次听到楚香凝这么坦然地说起和苏染的事，而且还是婚礼这么大的事。
可陆之言却高兴不起来，“妈，您是不是听到爸说什么了？”
楚香凝也不瞒陆之言，把今天陆廷在病房里跟张叶的对话重复了一遍。
末了，楚香凝叹息道：“老婆终究是你娶，你自己喜欢就行了，至于雪辰……以前是我看错她了。”
她一直以为李雪辰端庄大方，却根本没有想到，她会做那种事。
暗地里给苏染下药，想毁了苏染。
这种做法也太见不得光了。
她更没想到的事，李氏居然也牵扯进了那种事情里。
楚香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想再管这些事了，她现在只想好好陪着陆廷，什么事能让陆廷开心，她都愿意去做。
陆之言也终于明白，楚香凝这次的妥协，是因为陆廷。
楚香凝心里最重要的，也是陆廷。
万一哪天陆廷真的不在了，楚香凝能撑得住吗？
搂住楚香凝的肩膀，陆之言轻声道：“妈，爸的情况会有好转的，我已经联系了国外的医生，他们很快就会来安市给爸做检查，癌症也不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楚香凝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从医院出来，陆之言和张叶去了公司，苏染也一起过去。
张叶把陆廷的意思说了，陆之言知道陆廷的良苦用心，说会尽快安排。
在公司一直忙到晚上，苏染和陆之言才回去。
小齐在前面开车，陆之言和苏染坐在后座。
苏染的头靠在陆之言的肩上，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她心里百感交集。
“之言，你给爸找的肿瘤科医生什么时候过来？”她问。
那些医生早点过来，她就早点安心。
“快了，应该下个星期就能到。”陆之言轻轻拍了拍苏染的手背，“小染，你别担心。”
苏染点了点头，但是又怎么可能真的不担心？
第二天下午，陆之言和苏染去了看守所。
知道陆之言答应了过来见自己，虽然身陷囹圄，但是李雪辰还是刻意打扮了一番，把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整理整齐了，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得体一些。
只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陆之言不是一个人来的。
看到苏染的一瞬间，李雪辰的眼神都变了，看着苏染的眼神像是快要烧起来的火，“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苏染平静地说。
她觉得以李雪辰的出身走到今天这一步，家庭没了，事业也没了，太可惜了，虽然陆之言说是带着她过来秀恩爱的，但是她内心是真的想来看看李雪辰。
只不过，她的话落在李雪辰的耳朵里却变了味道。
尽量摆出高贵的姿态，李雪辰扬着下巴问：“看我？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吧？就跟傅齐生一样！你们这些人，一个个的都巴不得对我落井下石！”
她现在处在劣势，在她看来，所有人都等着看她的校花。
以前她是影后，走到哪儿都众星拱月，那时候有多少人捧着她？多少人她不放在眼里？
可是现在她落魄了，那些人肯定在心里幸灾乐祸。
陆之言坐在苏染身边，神色冰冷，“是我带小染过来了，你有什么脾气可以冲着我发。”
从刚才开始，李雪辰就不敢看陆之言，现在听见陆之言跟自己说话，她本来应该感到高兴的，可是陆之言一开口，却就是在维护苏染。
李雪辰戴着手铐的手放在大腿上，握成了拳头，“你为什么就一定要帮着她？我到底什么地方比不上她？”
陆之言跟李雪辰对视着，眼里半点儿温热的情绪都没有，好像李雪辰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又或者是一株植物，根本没有任何分别。
“这个问题我从很早以前就回答过你了。”陆之言握着苏染的手，对李雪辰道，“你不是小染，所以不论你都多好，都没有用。”
李雪辰在内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哭，但是听着陆之言说出这么冷血无情的话，眼眶还是忍不住红了。
苦笑了两声，李雪辰指着苏染问：“你就为了这个女人，就能把我害到今天这个地步？陆之言，你把我的一切全都毁了你知道吗？！”
这话里满是恨意，不仅是对苏染的，还有对陆之言的。
李雪辰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对陆之言的喜欢，她以为陆之言终究能够理解的，哪怕不能一下子就接受她，但是假以时日，她肯定会等到那一天。
可她没有想到，最后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她被自己最爱的人害得名声尽毁，锒铛入狱！
“陆之言，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苏染就那么值得吗？”
“如果不是你先对小染做那些事，我怎么会这么对你？”陆之言虽然知道跟李雪辰这样的疯子讲道理讲不通，但还是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李雪辰，你就是个疯子，只准你算计被人，就不准别人算计你吗？”
李雪辰一时语塞了。
是啊，她一直在算计苏染，陆之言也在算计她……所以在陆之言看来，她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她活该吗？
深吸了两口气，好不容易终于让自己冷静一点了，李雪辰又问了一个问题：“那好，那我问你，你是从什么时候决定做这个局的？”
“从我知道你给小染下药的时候。”陆之言坦然回答道，“只不过那时候小染还没有完全摆脱，所以我不敢轻举妄动。”
为了诛心，陆之言上身往前倾了倾，离得李雪辰近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