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鸿祯恢复了刚才正常的模样,他拍了拍祝容光滑的肩膀,柔声安抚着祝容。
祝容还是一副质疑的模样,她睁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看向楚鸿祯也不吭声。
楚鸿祯轻笑一声推了推祝容的身子,有些无奈的解释道:
“美人儿怎的不信朕。朕当真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觉得这个花纹有些眼熟罢了。”
祝容的眼神有些闪躲,没有再看楚鸿祯,而是不自然的反问:“真的吗?那陛下是在哪里见到的?”
楚鸿祯认真考虑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祝容的问题,相反闪烁其词:
“时隔太久朕也不记得了,美人儿我们还是早些就寝吧。”
祝容也知道此事不能操之过急,今夜的点到为止足以让楚鸿祯想起什么。
她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而是顺从的去帮楚鸿祯宽衣解带。
这一夜平淡无奇和之前毫无差别。唯一不同的是,上早朝时楚鸿祯没有根据昨夜所言早起批阅奏折。
只能怪昨夜祝容的“美人香”比往日用得份量要多,这才导致楚鸿祯今早起不来。
不过这倒是阴差阳错又帮了祝容一把,这也算是变相对着楚鸿祯无理取闹了一次吧,楚鸿祯可是连奏折都没有批阅完。
楚鸿祯倒是没有忘记昨夜答应祝容的事情,他先是拟好了圣旨给元青,这才匆匆赶去早朝。
当在朝堂上看到楚景铄腰间那块明晃晃,质地上乘的圆形玉佩时,楚鸿祯的脑子里电光火石般想到了祝容脚板心的纹身。
之前楚鸿祯一直觉得祝容脚底那个蛟龙绕莲的图案很眼熟,这会他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了,那花纹分明就和楚景铄玉佩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他记得这玉佩还是他差画师设计出来的,每位皇子的玉佩花纹都不相同。
要是楚鸿祯现在能看清玉佩,他定能发现两个花纹还是有点出入的,那就是程潇潇画的莲花花瓣不一样。
程潇潇哪能记得那么清楚咯,又不是什么过目不忘的神仙。
能画出那份精髓,骗骗众人,糊弄下楚鸿祯,就算成功了。
主要楚鸿祯也只是朝堂上隔着遥遥相望想起来玉佩一事罢了,根本看不到那么细的细节。
仅此几眼,足以让楚鸿祯心里波涛翻涌。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元青的声音在楚鸿祯身侧响起,望着殿下面色如常的楚景铄,楚鸿祯一双俊眉微微皱起。
“陛下,臣有事上奏!”
“陛下,臣也有事上奏!”
“陛下,臣等也是……”
“朝堂之上,成何体统!”
楚鸿祯的表情越来越难看,他皱着眉打断了殿下大臣们微微嘈杂的声音。
“请允许陛下让臣先说。”
一位留着山羊胡子的大臣佝偻着背举着自己的奏章呼喊着。
这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身份是翰林院编修,负责“总办”四库书事宜。
而他的奏折,正是祝容昨晚无意‘批错’的其中一份。
“陛下,臣这份奏折,它不对啊!”
要是其他人可能还会含糊其辞,或者忍着下朝了再说。
但是祝容挑得这几份偏都是性子耿直,往日又敢在朝堂上言语的,于是这会这位翰林院编修便第一个忍不住了。
“臣这几日那《四库书》的修注遇到些问题,有本书的简介有些不妥,还需要陛下过目才是,没想到陛下这答复,这答复……”
编修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还是把那奏折递给了元青,等着元青交给楚鸿祯过目。
有一就有二,这编修先开了口,原本那几个本就打算开口的,这会更是争先恐后的说上了一通。
等他们的奏折都递了上去,没想到楚鸿祯却边看边笑,心情比刚才还要好上几分。
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楚鸿祯只觉得祝容的每一句批阅都十分有趣。
虽颇有些文不对题,但是那娇憨的语气字里行间都是在帮楚鸿祯说话。
譬如她在编修的奏折里写的就是:此等小事莫要扰朕,自行解决方能凸显爱卿文韬。
还有一位大臣说得是瑄王殿下和楚景铄庆王殿下的生日一事,近日国库紧张,不应如此铺张浪费。
这位大臣也是老顽固,还是前朝先皇的臣子旧部。
往日里楚鸿祯就拿他没什么办法,而这次祝容的答复是:
宴已安排,爱卿尽快想想办法,当日可自行不带家眷。
这是要气死那个糟老头子啊。
望着底下吹胡子瞪眼睛的几位老臣们,楚鸿祯思索片刻还是收敛了些脸上的笑容:
“朕昨夜劳累,确实有些糊涂了,这些奏折朕会重新批阅再发给各位爱卿。”
听到这话原本以为那几人会稍微平静一些,没想到最先开口的编修又在其他几人的催促下开了口:
“陛下,除了这些奏折,其他还有兵部礼部户部的奏折您都没有批阅,难道也是要一并明日再给臣等?”
这话虽是问句,却听得楚鸿祯十分不舒服。
他也只昨夜有些过分,但是他贵为天子,已经宽宏大量给了这些大臣们一个理由,为何他们却不顺着这个台阶就势下来,相反还要驳了他的面子。
当真是一直以来皆是如此,冥顽不灵食古不化。
要不是这些都是前朝开国元老,楚鸿祯又怎会对他们如此客气。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不耐烦的在桌上敲打着:“朕说了昨夜身体不适。”
那名编修也是个倔脾气,他微扬着下巴还想着再言语几句,最后还是身边几个人拽住了他,这才抑制住了他继续往下说的冲动。
这边编修他们好不容易安静了下来,那边楚景铄不动声色对着几个人点了点头。
那几个人朝着楚景铄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其中一个率先站了出来恭敬的说道:
“陛下……”
“你也有事要报?”
楚鸿祯的表情因为刚才的事情本身就变得很是难看,看到还有人站出来说话,他拖长着声音意味深长的望着说话之人,神色不愉的等着那人禀告:
“一并说吧,还有什么事。”
“臣听闻筠昭仪频繁册封,臣自知此事乃后宫之事,但皇上此举不合国体,臣以为……”
这名大臣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楚鸿祯严厉的眼神给吓退了回去。
楚鸿祯真没想到居然有人直接开口提到祝容的事情,而且还是上来就跟他说什么‘不合国体’。
“昭仪?王爱卿消息够灵通啊。朕上朝前才拟好宣下去的圣旨,你竟这么快就知晓。”
楚鸿祯不怒反笑,他眯着眼将堂下众人都扫视了一遍,不咸不淡的继续道:
“想必后宫嫔妃都不一定晓得了,王爱卿这手伸得够长了啊。”
底下躬着身子的王良雄一个腿软,人就跪了下去。
他伏在地上除了说一句:“臣不敢。”,再也不敢讲出其他话来。
在不易察觉的情况下横了王良雄一眼,楚景铄又用眼神去示意另外几个人。
其他几人你推我我推你,最终只好硬着头皮派出一个人来。
“陛下,自筠昭仪进了后宫后,短时间内又是赏赐又是册封,现如今还有了自己的别苑,此等事朝中上下无人不知。”
这次说话的是兵部侍郎田丰,他也不去看楚鸿祯,只跪在地上一口气将自己的话说完:“筠昭仪不过是宫女出身,此等事情在我楚国闻所未闻,还望陛下三思啊。”
田丰说完便跪在地上不愿起来,刚才的王良雄听到有人帮他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实不相瞒,朝中大臣们早就议论纷纷,都觉得陛下近日过于沉迷女色,今日更是奏折尚未批阅,照此情况下去,我们楚国怕是……”
“放肆!”
楚鸿祯本来还想听听这些大臣们究竟想说些什么,没想到他们倒好,越说越起劲,连这等不像话的内容都讲了出来。
他用力的拍了下眼前的龙案,力道之大,震得上面的奏折都抖了抖。
而他身侧的元青,还有底下原本还站着的大臣们通通‘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个个俯着身子不敢出声。
“好,你们好得很啊!现在一个个反过来都会教诲朕了是吗?要不我把这龙椅让给你们坐坐,让你们来管治楚国,管治朕的后宫?”
楚鸿祯勃然大怒,眼眶旁的太阳穴都在‘突突’直跳。
“陛下息怒,臣等不敢。”
众人不敢去看楚鸿祯,只能异口同声拖长着声音呼道。
“不敢?朕看你们敢得很!”
还嫌不够解气,楚鸿祯也没有让众人起身,只是轻蔑一笑,出言讽刺道:
“王良雄,朕看你很会说嘛。不如这皇位朕就先让给你,然后再给田丰。”
被点到姓名的两个人皆是虎躯一震,低着头偷摸着相视一眼,连声高呼:
“臣该死!臣万万不敢。”
眼中划过一丝残忍的寒光,楚鸿祯压低了声音身子微微向前倾,在胸膛快要贴上龙案的时候停了下来:
“你们还真是让朕刮目相看呐。嘴里口口声声说着这不敢,那惶恐。转过头对着朕的家事评头论足倒是想插手得很。”
楚鸿祯突然从龙椅上起身,站到了龙案前冷着一张脸甩了甩自己的衣袖:
“你们对后宫之事如此了解,想必朕的后宫早就不是朕的,而是你们的了吧。”
他背着手望着底下拼命摇头的王良雄和田丰:“是朕的哪位好爱妃跟你们串通一气给了你们好处啊?你们不是能说会道吗?也说给朕来听听。”
后宫不得干政,前朝大臣也不得和后宫嫔妃多接触。
所以楚鸿祯说出来的话,说警告不如说是威胁更为合适。
这样的罪名要是真由皇上亲自安在身上,那王良雄和田丰纵使长了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事已至此,哪里还有人敢继续往下说,毕竟没有什么比自己先保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