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楚鸿祯满意的点了点头,吴国使节话音一转:
“不过瑄王殿下好奇,微臣想来也是可以说上一二的。”
上坐的楚鸿祯面上微微一僵,不远处的楚弘毅更是脱口而出:
“呵呵,不,不必了吧,这样岂不是太麻烦使节大人了。”
吴国使节像是听不出楚弘毅话里的深意,也没有在意楚弘毅刻意加重的语气。
他笑着摆了摆手,“不麻烦,能为殿下解惑,是微臣的荣幸。”
“如此一来只好在此先谢过使节了。”
楚弘毅眼见推辞不过,只好在心里咒骂着,表面上则随意应了下来。
毕竟他也不想总是让楚鸿祯替他说话,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是不是,而且还会显得他太没用,给楚鸿祯丢了面子。
楚弘毅心里想得不错,只是很快他便后悔了自己的这个决定。
“殿下客气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吴国使节将不要脸的气质发挥到了极致,他腆着一张脸对着楚弘毅行了一个礼,毕恭毕敬的回应了几句。
看到这一幕的楚弘毅气得牙痒痒,他多想现在就冲上去把这人伪善的面具给撕下来啊。
果然,还是不能跟这人客气。跟他客气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恶心了自己。
楚弘毅望着吴国使节那张虚伪的脸,不过是简单的几个来回之后,便不想再多做客套。
他感觉要是一直这样说下去,这个使节能够陪着来上几天几夜。
殿上的沉默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吴国使节当真开始给众人描述起故事来:
“还阳荒漠地处楚国和吴国交界处,荒漠中央的鹿臾客栈更是聚集了多方势力的来客,其中自然也不乏楚国和吴国人。”
使节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堂上的楚鸿祯,又调转身子开始在殿内走动起来。
“说到这次的失火一事,起火的地方正是这鹿臾客栈。”
吴国使节踱着步,突然一个转身再度看向了楚鸿祯:
“陛下您说巧不巧,昨日事发之时,那客栈内正巧有不少我吴国的商队。”
他的眼神变得晦涩不明起来,嘴唇张张合合说个不停:
“要是只有这些个商队,倒是也挺不上台面的,偏得我吴国宰相的千金小姐也寄宿于此。”
吴国使节的语气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相国千金乃相国和相国夫人的掌上明珠,他二人只育有此女一人。且其女生得极为美貌,琴棋书画更是无一不精通。”
不知为何,楚弘毅看到吴国使节脸上好似划过一丝得意的笑容,只不过那笑容很快便消失不见,快得楚弘毅都不知道是他的幻觉,还是真实存在过这个画面。
等到楚弘毅再想确定的时候,吴国使节正绷着一张脸向着堂上问道:
“话说回来,陛下,要是微臣没有记错,您楚国的四皇子这段时间也在鹿臾客栈住下了吧。”
虽说是问话,楚弘毅却怎么都觉得吴国使节这是肯定的语气。
楚云深去鹿臾客栈是不假,这件事楚国朝堂之上现在大家都知道了这件事。
但是包括楚弘毅在内,除去下旨的楚鸿祯本人,并无其他外人得知。而这个吴国使节作为吴国大臣,又怎么会了解得如此清楚呢?
楚弘毅的表情也随之凝重起来,他随着使节的眼神看向了楚鸿祯,却发现楚鸿祯只是状似无意的低头打量着自己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使节所言不假,老四最近确实在那里。”
吴国使节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了然的点了点头:
“嗯,这就难怪了。”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那使节又补充道:“难怪靖王殿下会因为爱而不得失手烧了客栈。”
楚弘毅就知道这个使节铺垫了这么久,定是没有憋什么好话。果不其然,这不就被他等到了。
楚弘毅双目一瞪,眉毛高挑,对着吴国使节厉声道:
“你放肆!我四哥怎会做出这等龌龊之事!”
吴国使节不见半分慌张,他不急不躁的对着楚弘毅摆了摆手:
“瑄王殿下,知人知面不知心,相国千金才貌双,靖王殿下会心动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楚弘毅正欲辩解,吴国使节先他一步止住了楚弘毅的话头:
“更何况,龌龊之事又何止这些呢?”
本以为这使节会继续说下去,没想到他只是这般模棱两可的补充了一句,便再无其他后话。
楚弘毅气鼓鼓的站在众臣之间,看起来像是随时会冲上去跟吴国使节理论一番的模样。
楚鸿祯从吴国使节道出楚云深的罪行时开始,就一直在默默打量着殿中的情况。
这会他总算停止转动玉扳指,半眯着眼拿一种危险的眼神去看吴国使节:
“使节此话从何说起?倘若没有证据,还是请使节放尊重一些。”
仍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的表情,吴国使节也回以楚鸿祯一个眼神:“微臣又岂是那种胆大妄为之人,更加不可能随意诬陷靖王殿下。”
他朝着楚鸿祯行了个礼,又施施然道:
“陛下可允许微臣召见证人上来?”
楚弘毅早就朝着楚鸿祯暗暗摇头了,他在拼命示意楚鸿祯不要答应吴国使节的请求。
虽说楚弘毅完相信楚云深的为人,也深知是吴国使节在暗地里搞鬼。就连那使节口中所谓的证人,楚弘毅相信也只可能是吴国在弄虚作假。
可纵使这般,楚弘毅也不想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人,也不想他们再来金銮殿上说上一些子虚乌有的话,把这金銮殿弄得乌烟瘴气,而且泼楚云深一身脏水。
楚弘毅想得如此简单直接,他也认为他都能想明白的事,楚鸿祯定是也能想通。
谁曾想楚鸿祯在楚弘毅期待的眼神下从唇间只发出了一个极为简单的音节:
“可。”
楚弘毅眼中瞬间布满了失落,他想开口问楚鸿祯原因,又在看到楚鸿祯有意无意投来的眼神时,暂且按捺住了自己上涌的情绪。
吴国使节倒是开心得很,他煞有其事的对着楚鸿祯行了个礼,又斜斜的朝着自己的随从吩咐道:
“宣鹿臾客栈跑堂,小六子。”
那随从端着托盘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还是元青走到了他身边,先对着吴国使节微微一笑,又朝着殿外尖着嗓子高声道:
“宣跑堂!”
又是一阵传话声,很快殿外传来了一阵由远至近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身着粗布衣衫的男子走进殿内:
“草民小六子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下那人面容模糊,想来也是长着一张平淡无奇的大众脸。
楚鸿祯带着天子的威严,对着小六子抬了抬手:“免礼平身,你就是使节口中的证人?”
听到这带着威严的问话声,小六子哆哆嗦嗦的都不敢抬头,只是扶着地爬了起来,并且极为迅速的答着话:
“启禀陛下,正是草民。”
楚鸿祯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没有急着继续问话。
不过他不开口,自然有人代劳。
吴国使节站在小六子不远处清了清嗓子,又端着声音吩咐道:
“小六子,你把近几日你在客栈所见所闻,一五一十速速给陛下和诸位大臣们道来。”
面对吴国使节的吩咐,小六子倒是神色平静了些许。
他沉吟了片刻,才回忆道:
“近几日靖王殿下一直跟那位相国千金私交甚密,有好几次小人还看到殿下邀请那位千金去房中做客。”
光是听到小六子这个开头,楚弘毅就忍不住想要开口反驳。只可惜他刚开口,还未发出声音,楚鸿祯就一个严厉的眼神扫来。
楚鸿祯很少这样对待楚弘毅,但是一般这样时,基本可以说明楚鸿祯是真的要生气了。
看来父皇是责怪我沉不住气,总是冲动行事?
楚弘毅也不算太傻,很快便明白了楚鸿祯的用意。不过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不服,这件事事关四哥,他怎么可能淡定下来,任由那些人污蔑楚云深嘛。
小六子低着头自然没有发现殿上的暗涌波动,他只自顾自的继续往下回想:
“就是起大火的那一夜,千金又被殿下相邀去了他房内,只是很快房内便发出了争论声,随后便是一通噼里啪啦瓷器撞地的声音。”
楚弘毅很快找到了小六子话里的漏洞,他这次刻意没去看楚鸿祯,直截了当对着小六子问道:
“那你们可派人进去查看了?”
“不曾。”
小六子想也不想地摇了摇头,不过很快他又急急忙忙的接话:
“虽不曾亲眼所见,不过很快我便看到相国千金衣衫不整的从靖王殿下房内跑了出来。”
小六子描绘时表情实在太过于丰富生动,以至于楚弘毅明知事情是捏造出来的,却也被小六子说出来的话震惊得反应不过来。
小六子仍在绘声绘色说个不停:
“本以为此事到此便结束了,谁能想到后一日是我守夜,路过千金房间时我又听到了靖王殿下的声音。”
“你可听清靖王殿下说什么了?”
这次问话的不是楚弘毅,而是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吴国使节。
小六子好像没有听出问话人的区别,他只是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思索片刻后,才极为顺畅的答道:
“听到了些许,靖王殿下说,‘今日你若是不从了本王,本王定让你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不可能!这话绝不会是从四哥嘴里说出来的!四哥断然不会做出此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