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微微颔首,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小兴奋,“姑娘和我一位故友长相颇像,不过姑娘气质更佳。我那故友已逝,这骨哨,就是拿她的骨头制成的,同样配套的还有我手中的骨扇……”
眼看着男子就要大讲特讲起来,程潇潇却满脑子只剩下男子那一句,‘拿她的骨头制成的’。
这下就不只是毛骨悚然了,程潇潇被吓得现在就想拔腿就跑好吗?
这都是些什么死变态啊!
她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出当初荻花婆婆的模样,还有那个总是面无表情切割尸体的张童童。
那个时候荻花婆婆要把程潇潇制成美人香,也是叽里呱啦说了好长一段,那神情那语气,跟眼前的男子瞬间重合,惊得程潇潇当真虎躯一震。
程潇潇没有犹豫,她真的逃跑了。
那男子还在滔滔不绝没完没了,程潇潇见此机会再往后退了几步,朝着空无一人的甬道飞速跑去。
她还没忘记看清楚道路,特意走的是轰隆声传来的地方。
至于手上的骨哨,程潇潇哪里还能记得住啊。先逃命,等活命了,剩下的才一切好说啊。
如此想来,程潇潇身下脚步更快,不消片刻便把身后的男子甩得只剩下一道虚影。
那白衣男子站在原地,嘴里最后那几句话这时恰好讲完。
他说:
“姑娘你知道吗?我那故友,想来你也相熟,她啊,她的名字叫盈景景。”
说完这句话,男子定定的盯着程潇潇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个邪邪的笑容来。
一直到程潇潇的背影消失在男子和他身后暗卫的视线之中,男子都没有其他动作,也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
暗卫在他身后欲言又止,一直过了许久,他终于忍不住跺了跺脚,只身上前:
“世子,我们要出发了,不然万一那边人追了过来……”
“呵,你真当我怕了他们不成?不过是略施小计罢了,一切还不是尽在我的掌控之中。”
白衣男子手中的扇子不停,他的脸上哪里还有刚才的和煦,只剩下隐忍还残留在眼底。
如此做派,再加上暗卫的称呼。
此人的身份昭然若揭,正是吴国世子吴筱白。
按理说吴筱白这会本应该在地宫内带着众人将尸傀大军带出地宫,只可惜有卢晓霁的存在,这一切又怎会太平安稳呢。
卢晓霁醒后,吴筱白他们那边的地图同样没了作用,他们只能跟楚云深一样凭着感觉走。
这些都是小事,毕竟卢晓霁的注意力一直在程潇潇他们那边,只觉得吴筱白这边的尸傀都是些脏东西,根本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但问题就在于不久前,程潇潇惹得卢晓霁心绪不定。
这一下好了,卢晓霁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再度改动了地宫布局。
原本吴筱白就怀疑这地宫中的一切都是楚云深搞得鬼,那会楚云深他们那边石球滚落,吴筱白那边亦是听到了声音。
他们当时被困在了另外一条通道内,尸傀则被吴筱白在这之前就安置到了地宫的一处房间内。
原本吴筱白是打算守株待兔,在房间内等待楚云深他们的到来,再将楚云深他们一网打尽。
但是石球的动静使得吴筱白不得不换了想法,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可不能因为相国养的尸傀大军就丧命于此。
吴筱白一通部署后便只身一人带着暗卫出了房间,至于那些护送的侍卫,原本就是将死之人,他又怎会在意。
想到此次只能落荒而逃,暗卫看着吴筱白那孤傲的背影,再配上刚才那硬气的回答,眼中划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怜悯。
暗卫很明显不知道吴筱白的心思,主子办事,何时需要跟下人们交代,他自然也不清楚吴筱白的‘掌控’究竟从何而来。
不过有些疑问还是可以提出来的。
暗卫和吴筱白走在甬道内,眼看吴筱白没有任何不悦,甚至眉眼间还带着几分愉悦,不禁好奇道:
“世子,您刚才为何不杀了那名女子?那人明明是……”
“明明是什么?是楚云深那个相好的?”
吴筱白嗤笑一声,打断暗卫的话,反问道。
“……”
暗卫深知吴筱白贯来喜怒无常,却不知此时的吴筱白究竟是何用意。他不敢随意搭话,生怕说错一句会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吴筱白也没有在意,只是再度折扇轻动,自顾自朝前走去:
“利用女子对付楚云深,算什么本事,本世子从不稀罕这些。况且……”
吴筱白说着说着突然声音低了下来,他故意拉长了语调,半天没有把那后半句话说完。
一直到他与那暗卫都快走出甬道时,吴筱白才将折扇一合,语气悠闲道:“况且本世子也许久未曾见到如此有趣的女子了,你不觉得,她很像本世子之前送过去的那只狮子猫吗?”
暗卫闻言,认真回忆起刚才程潇潇的长相,鬼使神差之间竟然点了点头。
也得亏这两人没真当程潇潇面讨论这些,不然程潇潇怕是也要夸他们一句能掐会算。且自己还要心虚半天,以为她这狮子猫之身居然被识破了。
所以说,还是早点溜了好,早跑早解脱,不至于听到诸多吓人的话。
再看现下,吴筱白并没有在意暗卫的反应,他只是自己温柔的抚摸着手中的折扇,像是在爱抚自己的情人似的。
吴筱白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脚步,定定地望着那折扇,如同刚才看着程潇潇那样。
只不过此时的他眼神缱绻,语气里带着病态的爱怜:
“景景,你瞧那女子多鲜活啊,就像曾经的你一样。你说,我把她做成跟你一样的美人扇,然后你们一左一右永远陪着我,可好?”
折扇自然不会回答吴筱白,但是他眼底那藏不住的嗜血光芒,出卖了他此时的内心。
暗卫在吴筱白身后大气不敢出一声,只想假装透明人,任由吴筱白发泄完情绪后,再度自己恢复正常。
自打盈景景消失之后,吴筱白便愈发的不正常起来。
这点暗卫十分清楚。
当初盈景景在世时也没有看见吴筱白有多在意,有谁能知晓,现在盈景景已死,反而成为了吴筱白最为挂念的那一个。
暗卫可是没有忘记,当初他跟在吴筱白身后从那一堆客栈废墟中找到已经窒息了的‘盈景景’时,吴筱白脸上那可怖的笑容。
后来,吴筱白亲自差人将盈景景做成美人扇,以骨为扇柄,以皮为扇面。
自己更是亲手在上面题诗作画,写上了一副据说他很满意的好书法。
这柄折扇吴筱白的确很是喜欢,可以称之为是爱不释手。吃饭喝酒出去办事,就连上朝,都形影不离。可谓是扇不离身,更不离手。
但暗卫丝毫感受不到吴筱白对盈景景的爱意,他只觉每多看那折扇一次便遍体生寒,毛骨悚然。
特别是吴筱白每次抚摸折扇的时候,像现在这样,暗卫都会心惊胆颤,恨不得无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能从吴筱白身侧消失更好。
其实不光他,吴筱白身边的人无一避免。
谁不是对吴筱白又敬又怕呢。
吴国世子吴筱白,长相和善,常以笑脸示人。八面玲珑,能言善辩,足智多谋,为人处事贯来都是随心所欲。只有深入接触他的人知道,实则性格乖张,隐忍记仇。
吴筱白身边的暗卫换得很快,没有一个人能取得他的长期信任。至于那些被换掉的人往往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陪着吴筱白的盈景景‘处理掉’。
所以那些暗卫们最为清楚,吴筱白是一个极为复杂的人。
吴国相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独占皇帝宠爱。作为世子的吴筱白为稳住皇权,夺取皇位,自幼忍辱负重,受尽白眼,能忍他人所不能忍之事。
这也是暗卫们拼尽力用心服侍吴筱白的缘由。
这样性情的吴筱白,绝对是一个危险人物,跟随在这人的身侧,只能十二个时辰提起精神,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被这样的人看上,绝对不会是程潇潇的幸事。
暗卫在心里默默为程潇潇感叹,同时也十分怜悯这个未来不知道是何遭遇的女子。
此时的程潇潇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别人的口中沦为了一个可怜的玩物,她也不清楚她在别人心里成为了一个彻底的可怜虫。
程潇潇只是一个人奋力奔跑着,生怕吴筱白和之前的张童童一样,对她穷追不舍。
这一次程潇潇可是学聪明了,她特意边跑边注意着身后的动静,就怕再出现上次张童童那种情况。
要是再被打晕扛走,这样再来一次,程潇潇担心她这个本来就不怎么聪明的脑子,怕是能彻底变成智障儿童,还是那种只能去读幼儿园小班的那种。
搞不好人家小朋友都比她强,小朋友至少智力在发育,而她程潇潇只能当一棒子下的傻子。
越想越有道理,程潇潇尽可能调整自己的呼吸,使得她的喘气声匀称些许。
还每隔几步就回头瞧上一眼半眼的,以免身后人追上来了她也不知道。
如此顺着甬道跑了不知道多久,程潇潇总算放缓了自己的脚步。这还是因为她半晌都没发现身后有人,所以才敢稍微冒次险。
速度慢下来了,但是朝后回头检查,这个‘好习惯’,程潇潇还是保存了下来。
她边走边回头,人倒是朝着声源处越走越近。
“潇潇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