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换好鞋,轻手轻脚的走向女儿房间。过了一会,他停留在我们的卧室门口,我侧着头睡,一动不动。不久,听他的脚步走向浴室,然后是哗哗的水声。我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情跟他理论,等孩子明天从医院回来再说。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水声停下来,然后是浴室开门声,感觉他走向小卧室,后面就再没了声音,我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下来。
三号中午,我们一家三个人在家简单吃了饭。老公开车带我们去医院,女儿心情很好,但她也预感到了有什么事要发生,没敢多说话,输液时一直在看一本。从医院回来已快六点,女儿吵着要吃大餐,我先去小区附近的一家餐馆给他打包了一份西红柿炒鸡蛋,一份乌鸡汤,一碗米饭。然后对老公说,我们去餐馆吃点东西。
我们各自点了吃的,默默吃完,走出餐馆,走在人行道上。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月去福海。”
“哪里的,多大年纪?”
“城西门市部管采购的小方,二十四岁。”
“行啊,陆海远,就在我眼皮底下啊,我却像个木头一样,天可怜见。”
他没有做声,说话很轻,像个被审问的犯人。
“去福海的那几天都在一起,只怕还去了深圳和香港,折腾的很累吧。”
他在沉默,这是默认了。怪不得从福海回来那几天他那么憔悴,每天还睡那么早,我像个傻子一样,还担心他被外面的女人勾引,给他准备了避孕套,谁知道竟是个家贼!这真是:防火防盗防小三,小三就在脚跟前。
“四月中旬手机坏的那天也是跟她在一起吧。”
他嗯了一声。
当一切都被证实的时候,我反而没有了泪水,只有痛,惨痛。
我忽然想起来这些阿斌早就知道啊,可他竟然一直在打掩护,真是好兄弟!我气不打一处来,马上拨通了阿斌的电话,人行道上很安静,我把手机通话声音放在了免提上,我就让老公听听阿斌是怎么说的。电话接通了。
“阿斌。”
“嫂子,你好,有什么事吗?”
“你远哥五一这两天都没在家,说是去客户那里谈事情,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远哥跟我说是去福海,还让我一起去,我家里有点事这次就没去。”
“知道他跟谁一起去的吗?”
“我不知道。他应该一个人去的吧。”
“他没告诉你?”
“没有。”
我看了看老公,他一脸尴尬。
“四月中旬那天你远哥手机坏了,他晚上回来说,他白天在市里谈生意,晚上跟一个朋友去洗浴城,你知道这事吗?”
“是啊,这个我知道,远哥后来也跟我说了。”
这是在订攻守同盟啊,就是为了对付我的盘问!
“一月末你们去福海给周老板他们拜年,那次你们公司一共去了几个人?”
关键的问题来了,我看到老公有点紧张,电话那头阿斌估计也紧张了,停顿了一会。
“四个人,我们两个,外加总部和分部管采购的小刘和小方。”
提到小方了,果然有这个人,看来阿斌也没有全瞒着我。
“你们两个领导去就行了,怎么还带两个女员工?玥姐就不担心?”
“她们两个管采购,刚好也对接一下周老板他们厂里的人,以后工作也方便开展,这是培养她们将来独当一面。公司也要培养年轻人嘛。”
是该培养,培养培养,最后培养成了狐狸精!
“在福海那几天,你们几个是怎么过的,一直都在一起吗?”
又是个关键问题,阿斌又开始停顿,我能感到他已经发现什么了。
“拜年结束,我跟远哥去深圳香港转了转,她们两个自由活动,玩了两天就回来了。”
“她们两个没有去深圳,香港,提前回来了?”
“是啊,怎么了?远哥是不是犯错误了?”
“没有,他好的很。不打扰你了,再见。”
我挂了电话,嘲讽的对老公说。
“阿斌真是你的好帮手啊!”
他脸红了,搓着手,头看着地面。
“你打算怎么办?”我单刀直入。
“我,我不知道。”他很彷徨。
“明天中午我去城西见见她,你把她电话给我。”
“你不会打她吧?”他有些紧张。
“放心,我跟她好好谈,就想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狐狸精。”
第二天早晨我打电话给这个小方,约她中午在城西的一家茶馆见面。她的声音非常柔媚,软酥酥的,我直接想吐,可能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吧。电话里听得出来她很紧张,一直在解释。解释什么,有什么话见了面再说。
中午十一点半,我到了城西的旧日时光茶馆,找了一个包厢,通知了小方。
十几分钟后,一个女人走进了包厢。
我承认,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作为一个女人,我都很震惊。
她比我略高,大约170,偏瘦,一头披肩发,丹凤眼,五官错落有致,非常协调,皮肤白里透红,水嫩丝滑,穿一件墨绿色的半长风衣,一条细腿裤,一双坡跟的休闲皮鞋。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青春的张力。年轻真好!
“你就是小方?”我尽量缓和声调。
她关上门,手包都没有放下,直接就跪在了我面前!
“姐,我对不起你。”她声泪俱下。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折了我的寿。”我有些不知所措。
“姐,是我错了,也不敢请你原谅,求你看在我肚子里的孩子份上,别再难为远哥。”
好啊,陆海远,看不出来,孩子都有了。我很生气,她竟然跟我提孩子!
“你肚子里的孩子!那我的孩子呢?”
她就一直跪在我面前,哭泣。
这样总不是办法,我把她搀到椅子上。
“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把孩子生下来,有三个月了,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孩子。”
我看了看她的腹部,非常轻微的隆起。她是个妖娆的狐狸精,但也是一个受害者。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我打电话给老公,原来他就在外面,估计是怕我们打起来。几分钟后他走进了包厢,坐下来,低着头,我要把事情尽快解决。
“你们打算怎么办?”
他们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是对望了一眼,沉默。他们对望的那一眼,虽然很短暂,但我已经看到了那里面的复杂情感:关心,痛苦,温柔,爱慕,安慰,鼓励。我很嫉妒,十多年前,我都体会过,然而,今天却是另外的人在体会了。那一瞬间,我已做了决定。我不想再搅和下去。
“过完五一假期,我们去离婚,希望你好好待她。以后少喝酒,少去那些地方。”
我站起身,去开包厢的门。老公拉住了我。
“阿茹,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小霜。”
“姐。我......”那个女人也站在我面前,满脸泪痕。
我把老公的手推开,强忍着痛,快步走出了包厢,走出茶馆。明媚的阳光洒下来,柔和而温暖,我的心却如沉浸在寒冰里,痛,一直痛到了脚上,泪水从脸上不停流下来。我感到腿像灌了铅,浑身无力,缓步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靠着路灯,放声大哭。
张婉茹的脸上满是泪水,李友德看着,心里异常的难过,他站起来,走到她身边,用纸巾轻轻的去擦她的泪痕。她抱住他的腰,头枕在他的胸前,一直在呜咽。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李友德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过了许久,张婉茹放开手臂,推开了李友德。李友德坐了回来。
“后来呢?”
张婉茹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茶,像是在仔细品着茶香,慢慢平复自己的情绪。
“过完五一假期,我们协议离婚,我决定带着女儿回到父母身边,他给了我一大笔钱,算是对我的补偿,我在宁德买了一套三居室,就在父母小区旁边。”她悠悠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