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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华灯初上,明镜般的月亮悬挂在天空,把银色的光辉谱写到大地上。
东宫,清思殿。
刘盈站在书桉之后奋笔疾书,但若是仔细看过去,就会发现写的字歪歪扭扭,如同狗爬。
无他,此刻刘盈的注意力在自己的左手边。
那里摆放着的是砀郡郡守毛释之,还有三川郡、颍川郡、河内郡这三个郡送来的文书,内里详细记录了可建造工业园的面积,以及兜里没有闲钱,因此对于薪资水平毫无议价能力的平民的人数。
嗯,其实这些数据很容易获得,从每年的上计文书中抄一抄就有了。
毕竟汉朝是一个皇权下乡的年代,每年八月份到九月份,会有县吏汇同乡啬夫(乡长),到各个里坊统计人数。
至于方法,一般都是让亭长带人维持秩序,里正带领里民走出里坊,按照家户为单位站好,登记男女老幼,随后再统计每户人家拥有的田亩、牲畜、以及房屋的大小等情况。(注1)
因此刘盈要做的,无非就是审计,以及如何分配蛋糕,既能让那些封疆大吏们满意,也能让各个产业园协同发展,好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其实这件事情本来应该刘邦来做,但那老头秉持着一贯的甩手掌柜的风格,直接甩给了萧何,而萧何打着年轻人就要多锻炼,刘盈作为太子不可不参知政事,况且这件事本就是刘盈挑起的头的理由,将分配给自己的工作数甩给了刘盈……
至于他现在正在写的字,这是因为太子詹事周昌去刘邦那里把他告了,说是他私下会面外臣,不和礼法。
于是他就被罚抄书,好在他从张良那里学到了左右互搏……嗯,是分心二用的法子,可以边写字边干别的事情,因此被罚也没有那么枯燥。
当然了,他还没有学到张良的精髓,或者说故意为之,写出来的字丑陋不堪,足够把刘邦气个半死……
不过刘盈虽然被周昌告了黑状,但其实刘盈并不讨厌这个人,毕竟周昌并不是针对他,而是针对所有人。
怎么说呢,周昌是一个有着自己底线,或者说很严于律己也严于待人的人,他不会因为和某人关系好而网开一面,也不会因为和某人关系差而阴谋构陷。
因此刘盈觉得,等过段时间运作一下,让周昌外放,随便去做哪一家异姓王的国相……
嗯,这绝对没有私人恩怨!
片刻之后,刘盈审阅完资料,又看了看自己写完的‘作业’,伸了伸懒腰,旋即发现有些周围似乎静悄悄的有些过分。
“吔,人都去哪……”
刘盈话音未落,随即愣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打开的殿门发呆。
在那里,决心通过生孩子大赚一笔的许负聘聘婷婷而来,月光映着她的霓裳如云如雾,婀娜的身姿曲线也因之若隐若现,极尽诱惑。
许是殿内有些燥热,许负走入之后宽去披帛,只着薄如蝉翼的轻纱长裙,烛火照耀下,纯白色的纱衣便有了几分朦胧而柔和的色彩。
一步,两步,三步,许负莲步轻舞,纱衣微微摆动,大开胸的衫口露出一片凝脂白玉,绯色束胸露出一小半,显露出一道用力挤出来的浅浅沟壑,隐约讲述了一个杯伤的故事……
刘盈收起眼中的戏谑,随着许负的走近,视线不自觉被吸引到那纤细的腰肢下,被轻纱包裹,曲线毕露,隐隐透出肉色的一双浑圆紧实的大腿,再向下,晶莹秀美的双脚赤着踏在纤尘不染的地板上,肥瘦适度,美妙天成!
姐姐踩我……刘盈眨了眨眼睛,很自然的伸手揽住许负,抱在身前。
许负愣了一下,白皙的脸颊上满是绯红,她今天本就是上门求子,好收礼收到手抽筋,而且和窦漪房那种千肯万肯最终得偿所愿不同,她这纯粹就是一场包办婚姻,如同天下千千万万的女人一样,一切就是例行公事,没有太多期待……
但不知怎的,今天她被刘盈搂在怀里,望着刘盈英朗俊逸的面庞,不自觉的伸手环着刘盈年轻而高挑的身体,呼吸间满是这个男人阳光而富有朝气的味道。
一瞬间,许负只觉得自己心跳有些加剧,眼睛似乎也变得水润了起来。
此时此刻,夜深人静,小孩手臂粗细的蜡烛‘哔波’一响,爆出个灯花,烛火微澜间,一种异样的情愫逐渐在许负心中发酵、释放、弥漫开来。
这种快意,让她未曾缠绵,身体却不自禁的抖了起来,眸波含俏,荡漾着一股媚意,薄薄的两片红唇也变得水润起来,让人满是一亲芳泽的欲念。
“殿下……”
“你喜欢点着灯,还是黑着?”
……………………………………
清晨,阳光斜斜洒入房间,麻雀的叫声将刘盈吵醒,他从蜷缩中慢慢伸展开来,转过头,看到的就是将被子部抢走的许负……
她将自己胡乱的裹成粽子,此刻还在甜睡之中,不知她做了什么好梦,嘴角一直微微地翘着,脸上漾着甜美的笑意,平时那狡黠精灵的模样不见了,此时的她,仿佛一个毫无心机天真烂漫的孩子,俏脸睡成了两瓣桃花,整齐细密的眼睫毛轻轻覆着她的眼帘,仿佛等着王子吻她醒来的白雪公主。
刘盈看着她甜睡的模样,慢慢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被人抢走被子冻了一宿的怨念开始消散。
然后,他看到许负眼帘眨动了几下,意识到她马上就要醒来,于是立刻敛起笑容,只可惜来不及了,一双春水般朦胧温柔的眸子已经睨到了他的小脸。
但刘盈依旧满是愤愤:“你又把我被子抢走了!”
许负轻轻眨眨眼睛,似笑非笑:“那,殿下准备如何责罚妾身呢?”
她成长的好快呀……刘盈只觉得自己好像即将再度进入战斗状态。
毕竟他枕边是一个海棠春睡初醒,颊酡如桃方绽的美人儿,再加上这种娇腻腻软绵绵的腔调,眉梢眼角还满是冶艳灵动的神气,怎不叫人心猿意马?
但刘盈岂是那种贪慕美色之人?
他径直坐起,浑不在意许负咬着嘴唇,一双白生生的脚丫子搅在一起发出的无声邀请,自顾自走向浴室,哗哗的冲起了凉水澡。
………………………………
未央宫,椒房殿。
吕雉捧着一杯香茗,小口啜饮,对于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俯身行礼问安的刘盈和许负很满意。
她轻轻点头:“少年人戒之在色,既然有了子嗣,自当将重心放在国事之上……”
刘盈大大咧咧坐下,笑着打断:“知道了……有什么吃的吗?饿了。”
他心里很清楚,吕雉其实对于许负没有恶意,训戒的目的也是为了大家好,毕竟刘盈还有个小豆丁太子妃,如果现在就接二连三的生孩子,恐怕将来会有麻烦事。
因此,生一两个孩子,向所有人证明一下帝国未来的接班人有生育能力,可以将皇位传承下去就好了,在太子妃生下嫡子之前,庶子多一个少一个的也什么关系。
当然了,这年月又没有杜蕾斯,所以吕雉的意思就是顺其自然。
另一边,许负低着头一言不发,她阴阳家秘术众多,从前只是她懒得修习,如今敞开心扉,决心和刘盈解锁更多姿势,分分钟生个孩子让大家看看!
而吕雉见到刘盈懂了他的想法,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只是有些忍俊不禁的问道:“听说了吗?”
刘盈端着一盘枣泥糕,有些疑惑:“听说什么?”
吕雉极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昨日大朝会散后,如意、如意让人湖了一脸……”
“哈哈哈……”刘盈仰头长笑:“听说了、听说了,当时我在长信殿会见张候那些人,听到宫外有喧哗,于是让人打听了一下,只是担心如意恼羞成怒,故此没有前去探望……”
在刘盈和吕雉相视而笑的时候,许负歪了歪头,镶嵌着翠玉的步摇轻轻摇摆,明亮的大眼睛中显现几分疑惑。
她如今住在东宫,阴阳家的御者本领再大,也不能时时刻刻将消息传递进来,况且昨天她忙活着将自己洗刷干净,设计求子的流程,因此对于宫外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刘盈见状,探过身子贴在许负耳边小声滴咕起来。
“啊?还有这种事?他们胆子也太大了吧!”许负掩嘴轻呼,看着刘盈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以及几分疑问。
刘盈微不可见的摇摇头,示意这件事和自己无关。
另一边,吕雉出言问道:“大朝会结束了,我今天就要去南山住了,你一起去吗?”
嗯,大朝会时功候官员朝拜刘邦,吕雉也要招待那些贵妇,为防疫气传染,接待的地点自然要选在未央宫。
不过刘盈轻轻摇头:“我还有事,先不去了,窦氏那里就拜托母亲了。”
注1:湖北江陵凤凰山汉墓中的《郑里廪簿》记载,‘郑里’这个地方有25户接受官府发放贷谷贫困户,田数相加为617亩,每户平均田亩数仅为2468亩,人数户数田亩记载的都很详细,可见皇权很是下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