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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入侵乌孙,乌孙王向我请援,尔等怎么看?”
刘邦一句话说出,顿觉这话问的多余。
原因很简单,今天来这里参加秋狩的,一个比一个战狂……
但很快,他就变得满是诧异,因为在他认知中的第一战狂,也就是九原郡郡守林挚都对此无动于衷,只是吧唧吧唧的嚼着一只鸡腿……
于是刘邦主动问道:“平棘候镇守九原郡,和匈奴人频繁交手,你怎么看?”
平棘候,就是林挚的封号。
林挚丢下手中啃得乱糟糟的鸡腿,很随意的抹了把脸:“臣不知。陛下是知道臣的,臣曾经伤了脑子,除了厮杀之外别的都不擅长……”
假的。
他只是懒得去想,毕竟他是九原郡的最高长官,牧守一方,因此领兵去河西打仗这件事就与他无缘……
刘邦石化片刻,看向和刘肥一起入朝长安的曹参问道:“平阳侯说说。”
曹参清了清嗓子:
“臣觉得,此此时不宜出兵。”
“乌孙王素来桀骜,每年新年大朝会时,只是派遣一二使者入贺,从不亲至长安,陛下早就有意征伐之!”
“故此,我大可坐山观虎斗,等待其两败俱伤之时,再行大兵征伐!”
曹参说完,周围响起一片附和之声。
刘邦愣了片刻,终于明白。
乌孙地处河西,和汉国并不接壤,中间要么隔着瀚海黄沙、生命禁区,要么就是盘踞在高原之上的羌人。
因此,伐之无用!
不过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刘盈搞出了一大堆的自动化农机,让这帮战狂将生活重心放在了种田之上……
想到这里,刘邦恶狠狠的瞪了刘盈一眼。
都怪这竖子!
这老头有病吧……刘盈啃着獐子腿,满脸莫名其妙,随即听到了刘邦的声音。
“太子说说。”
刘盈愣了一下,吐出嚼了半天也没嚼动的肉筋,吸了吸鼻子说道:“要我说,就是打!”
在一众侧目中,刘邦活动了活动腰,问道:“打谁?”
“匈奴啊,还会是谁?”刘盈反问。
“为什么要打?”刘邦再度问道。
“自然是为了乌孙人而战!为了正义而战!”刘盈坐直身子,正色说道:“乌孙国乃我汉国之藩属,乌孙王桀骜不驯,但乌孙人却何其无辜?乌孙王虽然不来朝贺,但这就如同家中逆子,父亲可以责罚,但又哪容得下外人吆五喝六、越俎代庖?”
“匈奴者,饿狼也,永不知足!”
“现在已经占据了漠北大片草原,疆域相比较大汉也并不逊色多少,不思守境安民,反倒觊觎邻邦国土,挑起大战,置两国百姓于水火之中!”
“因此,汉军伐之,乃顺天应人之举!”
听着刘盈的话,刘邦食指轻轻敲着桌面,有些心潮澎湃。
衣冠禽兽,不愧是他选定的接班人!
虽然刘邦是个精神楚国人,但对于昔日楚国以‘我蛮夷也’为借口伐随,心中却很是不齿。
毕竟华夏乃礼仪之邦,素来讲究的就是师出有名!
因此,刘盈一番言论,将自己置于了正义的一方,就很是合刘邦的心意。
不过刘邦环顾四周,发现刘盈的话语并没有打动他的那些老兄弟,心中又不免觉得很是沮丧。
多年前那种生机勃勃、万物竞发的景象犹在眼前,只可惜时移世易,他虽年迈但还满是冲劲,可那些家伙已经决然躺在功劳簿上一动不动了!
看来,今日唯有上阵父子兵了……
于是刘邦看向刘盈问道:“以太子之见,当如何伐之?”
刘盈没有直接回答,视线在殿内转了一圈,嘴角微微向上扬起。
他没有刘邦那种沮丧感,只是因为他比刘邦更加清楚一点,如今的汉国和从前的汉国不同,虽说主导国家的还是功臣集团,但却不如说是个向钱看,向厚赚的资本集团。
嗯,或者说其实他们从来没变。
毕竟从前功臣集团们忙着当战狂的时候,是为了获得爵位,然后获取爵位所带来的田亩人口,以及社会地位。
现在伴随着垦殖令,他们只需要退还一部分关中的土地,就能十倍倍增的获得河套草原的大片土地!
重要的是,完合法!
因此,他们部的精力就放在了对于北方四郡的垦殖上,对于外战,尤其是跑去河西打仗兴趣寥寥……
所以,此战完不依赖他们,只需要一个能说服他们的理由就行了。
毕竟这帮老家伙们虽然很多都拿不动刀了,但却身处要职,而且门生旧故无数,一旦开战之后,会有数不清的政务要由他们处理。
于是刘盈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自然是发兵河西,汇同乌孙、月氏,共同抵御匈奴入侵,之后设立西域都护府,驻兵镇守,管辖西域一应事务!”
曹参问道:
“千里迢迢发兵驰援,会不会有些过于冒进了?”
“要知道出陇西之后,就是连绵不绝的荒原,物资转运十分艰难,若是大军出征,则耗费国帑无数,若是军队规模小了,恐怕会不敌匈奴……”
“毕竟河西多草原,正适合匈奴人轻骑来去如飞……”
刘盈笑了笑:
“其实粮食的问题不需要担忧。”
“平阳侯乃齐相,不知朝中之事也属正常。大约是在五年前,陇西发生过一场旱灾,八个县的农田近乎颗粒无收……”
“虽然转运赈济及时,没有饿死一个黔首,但路上损耗也确实十分惊人。”
“因此未雨绸缪,第二年开始,萧相就下令拨款,让人在陇西修建了几处大粮仓,存粮几乎可供百万人食用三年!”
“我听人说,今年陇西大熟,郡守李必正忙活着清空官仓中的陈粮,放入新粮呢!”
“所以,这些陈粮正好供给大军食用!”
刘盈说着,治粟内史芒侯耏跖环顾左右,频频点头,表示刘盈说的千真万确。
嗯,俗话说米是新的香,麦是陈的好。
这主要是因为日常食用的大米,都是需要把外壳春掉,因此那股浓浓的稻香就会很快挥发殆尽,自家食用的新加工的大米口感就远远胜过超市里的包装大米,哪怕这些大米的生产日期很近,也是如此!
但小麦不同。
储存两到三年的小麦,只要不腐烂发霉,磨出来的面粉品质要远远高过当年的新小麦。
而陇西地处西北,玉米和小麦联合在一起,干掉了粟米的统治地位,官仓存放的自然以小麦为主。
因此刘盈提出给军队食用陈粮,却并没有遭到大家的反对。
曹参轻轻点头,但还是保持质疑:
“话虽如此,可大军转运辎重的通道,却遍布羌人,而羌人向来和匈奴暗通款曲,若是我军出动后,他们和匈奴结盟,袭扰我军粮道,又该如何?”
“因此以我之见,既然决议要发兵救援乌孙,不如我大军从北境出发,直捣匈奴人的老巢,围魏救赵之下,想来匈奴人必然撤兵!”
“如此,也可免去我大军西征,深入不毛的辛劳!”
曹参说完,正在大嚼鸡腿的林挚顿时鼓掌喝彩,直到他被刘邦狠狠的瞪了一眼,才悻悻的低下头,只是脸上的神色却说明了他支持曹参的建议。
大军从北境出发,他这个九原郡的郡守自然当仁不让的领兵出战!
哪怕吃不到肉,好歹能喝几口汤!
说实在的,这些年肃清了长城以南的河套地区的匈奴残部后,林挚总觉得手发痒,格外怀念起亲手砍掉敌人头颅,热乎乎的鲜血迸溅在自己脸上的快感!
毕竟他是个疯子……
刘盈挑了挑眉说道:
“不知道齐相听没听过这句话,叫做假途灭虢,说的是晋国向虞国借路去灭虢国,晋灭虢国后,在归途中又灭了虞国。”
“古人做的,今人就做不得吗?”
“若是羌人和匈奴勾结,大军出征之后正好扫平羌人,免得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迎着一脸惊诧的曹参,刘盈接着说道:
“出陇西后,虽然遍地荒原,但‘治狄道(今青海西宁)’统辖之地,却有湟水河谷,我之前让人丈量过,那里大约有七千万亩(两千四百万市亩)的沃土。”
“若能解决盘踞在荒原之上的羌人,则可移关东之民入治狄道,屯垦戍边,既解关东土地不足之囧,亦可增强国力!”
“况且若是西域都护府正式建立,河西之地这片沃土也将尽数为我汉国所有!须知其地不仅宜农宜牧,更是向西通行之锁钥……别的不说,至少西域胡姬可以顺利抵达长安,不必担惊受怕,会被沿途游牧劫掠……”
刘盈说完,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只是笑声中满是淫荡之意。
这年月,谁家没有十几个西域胡姬,不仅用来在宴会上献舞,还可以在宴会结束后,用来招待亲朋故旧……
刘邦虽然对这帮家伙很是鄙夷,但他又不是个道学先生,因此等到笑声停歇之后,才乐呵呵的说道:
“不错,太子所想深谋远虑,利国利民,只是不知道有无统兵作战的人选?”
刘盈有些羞涩的低下头:“爹你是知道的,我那里有一面征西将军大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