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华飞一路上担心陷入京城这个乱局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影响,皇帝天年不久,朝局将日益复杂。
必须得尽快充实自身实力,肖华飞试探着对冯克明说道:“陛下对小侄寄予厚望,可眼下小侄对京城内外情势根本一无所知,苦于手下无人可用。不知...”
大家都是聪明人,肖华飞相信冯克明能听懂自己的意思。
冯克明不肯明确答复,只是说让肖华飞一会陪他玩好,一切便好商量。
肖华飞不是很理解冯克明身为驸马为何能毫无顾忌地浪荡形骸,重熙可不是什么心胸开阔的皇帝。
“你是怕跟着老夫去青楼被陛下记恨吧,这点你大可不必担心,此中缘由等将来你自然会明白。今日且放下心事随老夫去玩乐开心,凡事自有老夫担着,碍不着你升官发财。”冯克明将手重重地拍在肖华飞肩头。
冯克明叹口气,接着说道:“也不知这满眼的锦绣繁华还有几时,老夫已经老了,只求死在床榻之前,这天不塌便好。剩下的一切就由后人自己去操心吧。”
肖华飞频频点头,心里却骂着老色胚早晚倒在女人肚皮上。
冯克明已经半白的剑眉一挑,疑惑问道:“你小子是不是在骂我为老不尊?看你小子贱兮兮的表情,老夫觉得你心里没说好话。”
肖华飞嘴里发苦,这老狐狸难不成会读心术,虽然没全猜中可又让人家把自己小心思摸个八九不离十。
肖华飞赶紧解释道:“指挥使大人实乃年富力强,龙精虎猛,日日笙歌,定能让逸闲楼的脂粉们解裙相迎。”
冯克明哈哈大笑,向前来回挺着腰杆大声说道:“你英俊潇洒的样貌颇有老夫年轻时的三分风采,老夫没看错你,你我二人果然是同道中人。”
路上行人均看向这一老一少,脸上露出异样的神采,肖华飞羞得连忙用手挠几下鼻子生怕被围观群众记住样貌。
不多时几人来到一栋足有五层的高大楼面,逸闲楼的大门还关着,想是姑娘们根本不会在上午起床。
冯克明领着肖华飞在逸闲楼门口站定,自有护众上前叫门。
足足叫了半柱香的门,逸闲楼的大门才被护卫叫开,一个睡眼惺忪的小厮骂骂咧咧地将门打开一条缝。
小厮本想继续骂二句可定睛一看来人,马上换上笑脸,脸上媚笑道:“都尉大人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月娘才睡下不久,小的这就叫她梳洗打扮。”
冯克明用手将小厮推开,抢先一步走进大门,冲楼里面喊道:“芸娘...芸娘...快出来,看我把谁给你抓过来啦。你不是想见写下姚安忆相思的小郎君嘛,我给你弄过来啦。”
冯克明洪亮的声音持续回荡在楼内,震得肖华飞耳膜生疼,敢情这老色胚非拉他过来是讨好楼里的相好。
肖华飞不喜欢被人当成吉祥物展览,连忙拉住冯克明说道:“指挥使大人小点声,这里姑娘睡得比鸡晚,起得比鸡早,还情怜香惜玉莫要坏人好梦。”
“难怪你小子在风尘行里博得这么大的名声,看来不光是凭脸蛋和诗文,连护花的心思都和老夫一样。老夫若不是到了这般年纪只专情一人,还真会嫉妒你小子几分。”
肖华飞眼看着逸闲楼又再次喧嚣起来,冯克明将他死死搂住生怕他寻机跑掉。
楼里面女子的尖叫声,招呼丫鬟打水净面的喊声,翻箱倒柜寻找新裙装的忙乱声响成一片。
冯克明搂着肖华飞的肩膀笑道:“你不用过于感谢老夫,这都是老夫应该为属下做的,一会你只要写个十首八首诗给芸娘就好。”
肖华飞心里打定主意,就算这老色胚说出大天去也不会给这里抄一首诗,腹中存货本就不多,如果都浪费在这种挣不到银子的事上实在暴殄天物。
“还请大人自重,属下也是读书人自当有读人的风骨,绝不会为人写诗用于哄骗这些可怜女子侍寝。”
“这话让你说得谁还不是个读书人?老夫还是先帝钦点的探花呢,现在还不是每日到这里探蕊寻花。你小子今天只要给足老夫面子,老夫便允你调相熟的下属进京。只要所授官职不是太过分,老夫帮你办妥1
冯克明终于将话挑明,原来他在这里等着肖华飞自愿上钩。
肖华飞做人一向没什么底线,转眼忘记自己刚才说过得话,“属下在姚安没有几个属下,不会调动几人。属下为了尽快完成陛下所交办的事项,不过想把云铺卫来京的那几个人留下,不知老大人可否应允?”
“那是几个人吗?随你来京的足有二百人,不行,肯定不行!以老夫的面子,至多帮你留下五十人转到影龙卫。”冯克明皱起眉头,显得十分为难。
“留下一百五十人,属下今天便写下一首诗词,让大人讨得美人欢心。大人既是读书人,想必能够明白,诗或言情,或载物。大人今日要得如此之急,属下在这楼里可没有与之共情的美人,心情不佳难有好词现世。”
“一百人,写下两首。你给姚安知县恐怕是写过两首吧,别以为老夫不知道。难道老夫的面子,还比不过一个县令?”
“一百人,连同那两个统领在内,只要能留下,属下愿作诗一首。”肖华飞开出最后的价码。
冯克明悠悠说道:“你知陛下为什么单让你带着二百兵士来护送使臣?”
肖华飞不明白为什么冯克明把话题转到这上,懵懂地摇头以示心中不解。
“其实那二百人本就是留给你用的,老夫猜陛下早就算好这步。否则你真当使团一路走来,大晋就只有云铺渡那一处卫所,可担护卫之责?”
肖华飞不禁暗骂老色胚,如果皇帝本就想把那二百兵士留京,为何这老色胚非要从中作梗?
逸闲楼内各处香闺房门渐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出现在楼梯扶手,有的用团扇掩面眉目含春,有的倚栏搔首红唇微翘,更有大胆的姑娘穿着半透明的睡衣向肖华飞勾着手指。
当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美妇出现在四楼上时,冯克明松开肖华飞眼睛望着那妇人,嘴里却说道:“以后你会感谢老夫,当那二百人全留下会给你带来什么好处?卫里的老弟兄们又会如何看你?有些东西抓的太急,就是取死之道。年轻人不知官场的可怕,如今老夫为你挡上一道,至少可以少些风雨。”
肖华飞反应过来,为什么冯克明要这样做。
影龙卫存在多年,虽然这些年不显于世,但曾经也是权势滔天的衙门。京中自有盘根错节的利益在卫中彼此纠缠,新人上位换些人必不可免。但只要不触动太多人的利益,就尚有回旋余地,给大家一些缓冲的空间。
那些注定要被挤走的老人,或是换个衙门继续混日子,或是找靠山另找出路都需要一个过程。
此事肖华飞急,皇帝甚至也急,但冯克明不能急,他要尽力保证影龙卫不能内乱。
大家都跟着皇帝混饭吃,可饭要如何吃,则需要极高深的官场智慧。
肖华飞对于官场斗争还真比不过冯克明这种老狐狸,于是恭敬地给冯克明作揖,感谢老人的良苦用心。
“不用过于感谢老夫,老夫这辈子已然败在娶了公主上,希望你好自为之吧。”
话一说完,冯克明向手心里吐了口吐沫,抿下并不杂乱的头发,昂首挺腰向楼上走去。
肖华飞呆愣地望着冯克明的背影,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懂这老色胚。
冯克明此人到底经历过何样的心路历程,才能言行如此飘忽不定,让人根本无法摸透。
“还愣着作甚,还不快随老夫上楼,见识下全大晋最美的女子1冯克明站在台阶上向肖华飞喊了一句。
肖华飞只剩苦笑,京中上班第一天就被顶头上司弄得昏头涨脑,耍得团团转。
肖华飞跟在冯克明身后,在沿途无数佳丽好像要吃人的目光中来到四楼。
等他俩已在四楼站定,刚才见到的中年美妇,才慵懒地向二人走来。
此时肖华飞才认真打量下冯克明口中的芸娘,她并未像其他女子那样浓妆艳抹,身材高挑,体态婀娜,瓜子脸上几无岁月留下的痕迹;目光深邃犹如夏日星空,让男人一见便会陷入其中。
她给肖华飞的感觉,那双眼睛能看透世间一切的秘密,似多情又似无情,超脱众生之上又感怀众生之悲苦。
这是一个像谜一样的女人,难怪冯克明如此精明狡猾之人,会陷入她的情网不可自拔。
芸娘似有不快,语声略有沙哑且充满诱惑,轻启朱唇向着冯克明说道:“今日怎么来得这般早,还真把我这里当成你的公房了?你再这样小心公主会过来拆了我这逸闲楼。”
冯克明二话不说先把肖华飞揪到身前,才尴尬地搓手解释道:“芸娘不是总向我念叨写下姚安忆相思的诗家嘛。眼前这长相马马虎虎的小子就是,如假包换。”
芸娘眼睛一亮,但转眼间脸上又有些不高兴,不理冯克明转身向一处打扫干净的包厢走去。
冯克明连忙小声向肖华飞说道:“芸娘这是有起床气,她平时见我还是很开心的。今天你要不能让芸娘满意,小心明天老子让你进不去官衙大门。”
肖华飞没好气地说道:“属下作诗马马虎虎,倒是对善解人意颇有心得。只要芸娘与老大人不在意,属下愿尽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