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远看到郑俊怀有翻白眼晕倒的征兆,连忙对肖华飞说道:“大人是不是换个东西堵他的嘴,邹老弟这功力太强,万一给他熏吐了,说不定他会被自己吐出来的东西憋死。”
邹通听到不干了,扒拉一下郑俊怀的眼皮,又拍了拍他的脸,自信地说道:“死不了,没听过有人会被自己憋死的,如果真死了算他点子背,老子都没嫌硌脚,他还敢嫌弃老子的脚臭。再说就算老子的脚有点味道,也不至于把人弄死。”
米富贵站得比较远,屏住呼吸快速说道:“有我老米在,他就死不了,算不得什么大事,就是别让他离我太近,真快死了再叫我就来得及。”
肖华飞打断几人的调侃,吩咐邹通整队,随着邹通吹响竹哨,片刻间逢春楼内的云铺卫兵动了起来,向一楼大厅集合。
虽然只有百名兵士一起行动,依然吓得逢春楼里好一阵鸡飞狗跳,楼里的姑娘们都躲回房中关紧门户,不时有惊慌的哭泣声传出。
不过云铺卫兵士军纪保持的不错,在各旗总的催促声中,他们没有一人离队趁机打开姑娘们的房门,或是顺手牵羊私拿楼中的财物。
邹通三通竹哨刚结束,所有兵士已抵达逢春楼一楼大厅,以小旗为单位列队完毕。
肖华飞满意地冲着邹通竖起大拇指,看来分别的这段时间邹通并没有耽搁对兵士们的操练。
郑俊怀此时已经两名兵士夹在队伍中间,他上身被捆个严实,只剩双腿能勉强迈开步子。
肖华飞让马远与邹通打头,带领五十名兵士先出去与门外的差役们交涉,吴苟道带领其余人保护肖华飞与郑俊怀的安全。
肖华飞不忘叮嘱邹通不要大开杀戒,这里毕竟是大晋境内,杀伤过多难以对朝廷交待。
至于云铺卫士兵会不会输给一群衙役,则完全没有在肖华飞的考虑之内。虎狼与家犬对阵,根本不用考虑谁输谁赢。
邹通与马远带人来到逢春楼门外,此时他们面前站着几十名拿着铁尺与棍棒的衙役,这些人打着火把,向着邹通他们七嘴八舌地叫嚷着。
“快放我们大人出来”
“哪来的瞎子,敢在我们保宁闹事,把我们大人交出来。”
“如果不交人,谁特么也别想离开,到时可别说爷爷的刀子不认人。”
马远离队向前,冲这些人大声喊道:“影龙卫奉旨办差,现已查明保宁县令郑俊怀下毒谋害致仕礼部卓尚书,需将他带回京城交有司查问。尔等速速让开道路,不要自误!”
听到马远喊话,堵在门口的差役开始面面相觑,没人告诉他们郑县令已被拉下马了啊,如果郑俊怀已经待罪,那他们可没有理由在这里要人。
这时人群里有个尖锐的声音喊道:“大家别听这些王八蛋胡说,今天是影龙卫这些人向咱们大人索贿不成,这些王八蛋心怀不满之下,想要构陷于他。本来大人已经宴请他们带头的人想要赔罪,可这些人吃人不吐骨头,还要更多的银子。”
衙役们纷纷私下里议论起来,各种小道消息在这些人的口中越传越邪乎。
“对,我听官驿里王二麻子的小舅子的表舅家的邻居说,郑大人已经给了他们三百两银子,可这些人还不知足。”
“谁说不是呢,郑大人一年才能挣多少银子,这一下子就给了三百两够意思了。”
“你们知道啥,我听说是这影龙卫的大官,看上了郑大人的姨娘,郑大人老爹死得早,就剩这个二十岁的小姨娘,他怎么舍得送人。”
“刚才有人说郑大人传出消息,只要能救下他,赏银百两。”
“这回郑大人可是大出血了,一百两银子都能在县里买个大房子了,要不咱们拼一把?那些当兵的未必敢跟咱们死磕到底。”
“说得对!百两不百两的无所谓,哥们我就不是看银子卖命的人。但这里是保宁人的保宁,不是皇帝老子的京城,还能让外人骑到咱们哥们头上拉屎不成?”
随着各种小道消息在人群中传播,衙役们看向马远他们的目光越发不善,有人隐隐将铁尺指向马远他们。
马远知道这是有人在背地里挑事,不能任由这人煽动衙役,否则局面会难以控制。
他马上厉声高喝:“都给老子闭嘴!谁他么的在乱嚼舌头,有种你给老子站出来,你哪只瞎眼看到我们索贿了。郑俊怀已招供画押,对毒害卓尚书的事供认不讳。你真是英雄好汉就不要藏头露尾,有种站出来说话。”
那个尖锐的声音应声道:“影龙卫干的脏事还少嘛,老少爷们回家问下家里长辈,信他们影龙卫所说的话,坟头就等着长草吧。说别的没用,先把郑大人交出来,是罪是罚自有朝廷处置,轮不到你们到咱们保宁县来构陷好人。”
马远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仔细观察堵门的这些差役,希望能将挑事的人找出来。无奈天色太黑,虽然这些人手上点着火把,可是依然没能在短时间内找到此人。
这声音换了个位置,继续喊道:“郑大人到我们保宁县以来,对大家可是不错啊,谁家有个大事小情,郑大人是能帮则帮。没银子发送老人的,家里生不出孩子的,他老人家哪次没伸手帮忙。你们拍着良心想一想,郑大人这样的好官,能犯那些杀头的罪吗?兄弟们上啊,先把郑大人救出来,咱们自己保着郑大人上京鸣冤。”
此人牙尖嘴利,头脑灵光,不停地游走在人群中间,根本没法一下找出。
他东一句,西一嘴成功地将差役们的情绪煽动起来,已经有几名差役拿着铁尺向马远站立的地方逼近,看样子想要动手将门里的郑俊怀抢出来。
肖华飞站在门里看向郑俊怀,看来此人倒还有些得力的亲信,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把自己堵在这里,倒真比那齐大月强上许多。
马远在与那人喊话期间,邹通正无聊地用脚指头捻着靴子里的石子,没有袜子是有点不舒服,他开始后悔把袜子塞到郑俊怀嘴里。
随着那人的不断鼓动,保宁县这些衙役离逢春楼的大门越来越近,还有不到十来步就会冲入门内。
邹通抬眼看向这群衙役,心中嗤笑不已,抬手一拍马远肩膀,劝说道:“马大哥别白费力气了,你也看出来了吧,这些人不会轻易退走。大人还在里面等着,咱们时间有限,没有功夫听他们聒噪。你先往后站喝口水歇歇,让兄弟来劝他们,保管药到病除。”
马远明白邹通这是要动武了,冲对面啐了一口,对邹通说道:“他们既然要作死,那就怪不了咱们心狠。不过老弟可警醒点,刚才大人可说过千万别下死手,咱们不能给大人找麻烦。”
邹通揉着下巴上的虬髯,长出口气,低声笑骂道:“真是不爽利,束手束脚的架最没意思。”
邹通没有再向那些人喊话,他叼起竹哨,吹起一声极为短促尖利的哨音。
唰——!邹通身前的兵士整齐向前迈进一步,这整齐的脚步声,惊得对面众人一阵忙乱,终于止住了向前逼近的步子,但他们却没有放下手中的铁尺与棍棒。
邹通思虑片刻,找不到他想下达命令的对应哨音,气得他用力地捻了下靴子里的小石子。
“拔刀——!”邹通大喊道,他身后响起整齐腰刀出鞘声,“都特么给老子用刀背!用力砍他们这些猪油蒙了心的王八蛋!”
邹通始终站着没动,这种不能见血的打架,他实在提不起丁点兴趣。他身后的五十名兵士依令开始迈步向前,片刻间在邹通身前排成两排纵队,所有人将刀刃冲上,在小旗的带领下,举着刀背向对面的差役们冲了过去。
那个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兄弟们别怕!他们不敢杀人,一起上揍这群王八蛋,救回”
两波人马刚一接触,衙役那边还真有几个不怕死的人跟着动了手。可是当铁尺与刀背相接触时,这几个衙役知道自己错了,因为不是只有一把刀背砍在他们的铁尺上,每个人的铁尺上至少落下了两把刀背,同时要么从身体两侧,要么从大脚的方向,至少还有两三把刀一起砍来。
而衙役们不管将铁尺挥向哪个方向,肯定会有云铺卫兵士的刀背迎向铁尺,这让习惯了与盗匪争斗的衙役感觉非常别扭。
按以往的经验,衙役们猜测对面那群大头兵应该散开,每个人都抓对单打独斗,一对一的情况下他们有信心,不比对面的大头兵在身手上差多少。
可是云铺卫的兵士从来没有学过什么叫单打独斗,加上有了跟着肖华飞剿匪的经验,军队合击之术已深入他们的骨髓,他们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能大家一起砍人时,还要刻意分开一对一,那不是脱裤子放屁吗,而且会耽误收割兵,割下耳朵算军功。
军队杀人讲究的是效率,而不是个人的勇武,不到二十个呼吸,堵在门前的衙役已被放躺了一大半,这还是邹通说过不许杀人的结果。
衙役们感觉打得束手缚脚,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让人家砍了一头包。其实云铺卫的那些兵士打得也不痛快,明明能一刀结果一个,现在还非得避开对方的要害。
衙役们躺在地上哭爹喊娘,嘴里开始不住地求饶,每个倒在地上的衙役身上都有多处伤痕,所幸还没有人丢掉性命。
他们与云铺卫兵士动手时,挡住了上面就防不住下面,挡住了上下,又防不住身体两侧,总有两三把刀同时重重砍在他们身上。
这时倒地的这些人心里恨极了刚才煽动他们闹事的人,郑俊怀死不死干他们什么事,有这功夫回家搂着老婆或是楼里的姑娘不是更好,所有堵门的衙役都后悔来趟这滩浑水。
那些大头兵将他们打倒后,并没有停留,而是继续向前方推进,没有人在他们耳朵上来上一刀。
见胜负已定,邹通终于将里面有石子的靴子脱了下来,将里面那颗烦人的石子倒出来。
马远是第一次看到军队是如何冲杀,原本他还以为云铺卫这些大头兵还要费些手脚,至少有来有往地斗上几回合,没想这边只是一次列队冲锋,对面便如镰刀挥过庄稼一样的倒地不起了。
这已经不叫打架或是战斗,分明就是单方面的无损碾压。
他在心里评估了云铺卫兵士与影龙卫力士之间的战斗力。虽然说各有优势,影龙卫更擅长隐蔽刺杀与封闭空间内的肃敌,但如果是面对面列阵,赢得一定是云铺卫兵士这边,因为影龙卫力士不具备与敌俱亡的勇气。
马远身后响起肖华飞地小嘀咕:“无痛人流哪家强,影龙卫医院找肖主任呵呵,看样根本用不了三分钟。”
通过多次的接触,马远已经习惯了肖华飞嘴里总冒出听不懂的词语,他不会让肖华飞解释,上官们很多话是说给他自己听的,没有义务向下级解释。
马远全当没有听到便好,这是做为一个优秀下属,必须具备的职业素养。
邹通收起惫懒的态度,恭敬地向肖华飞抱拳道:“禀报将军,敌军已经肃清!属下建议不必拖延,继续集合队伍杀出城门,尽快与晋彪汇合以免夜长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