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华飞同意了邹通的建议,让所有人整队集合,准备往城门方向前进。
随着邹通吹响集合的哨音,云铺卫兵士从前方归来,有几名兵士随手捡回了几张弓与箭壶。
因为云铺卫兵士离开京营时没有携带弓箭,便顺路捡了回来。
邹通拿过其中一张弓,试着拉了一下,摇头说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最多只能射下野鸡,这弓是衙门里拿飞贼的玩意,至多算是七斗弓,比不上军中的硬弓。”说完他将弓扔回给兵士,让他们不觉得累赘就拿着,说不定在回京路上能给大家打点野味吃。
肖华飞已经带着逢春楼里的兵士来到门外,看到兵士手中那几张弓,心里对自己刚才没有贸然出来感到庆幸。
这黑灯瞎火的天色,万一哪个不开眼的衙役冲他来上一箭,又是这么近的距离,想一想心中还是有些后怕。
收拾这些衙役根本没费太多手脚,邹通集合哨吹响后,队伍集合得很快,肖华飞没有理会那些倒在地上哼哼的衙役,直接带领队伍向城门方向前进。
城门口的巡丁,还没等肖华飞他们来到近前,便已四散而逃,这些人欺负下进城的百姓尚可,对上军队则一点阻拦的勇气都没有。
等肖华飞来到城门洞,整个城门除了还是闭合着,空荡荡的城门洞里已经是无人设防的状态。
邹通不等命令,直接让手下兵士打开城门,然后所有人护着肖华飞离开保宁县城。
保宁县里街上没有一个人闲逛,直到肖华飞带着队伍离开县城,巡丁们才从四下角落里探头出来,见不再有影龙卫这群人,才长出一口气,重新关上城门。
保宁县城外,四下一片黑暗,除了呼啸的寒风,再听不到任何响动。
出城门不到三百步,黑暗中便闪出一队人马与两辆大车,这是晋彪带领的那队人马,刚才吴苟道再次带人入城后,晋彪就一直带队在此等候,准备接应肖华飞。
经过一天的折腾,两方终于汇合,肖华飞让人将郑俊怀扔到装有卓尚书棺材的马车上,而他上了装有齐大月那辆马车。
肖华飞让米富贵给郑俊怀与齐大月分别喂了些麻药,省得两人在路上找麻烦,其实肖华飞更担心两人在路上说出什么不该他听到的东西。
这些麻烦还是等回京后,一股脑扔给冯克明那个老狐狸最好,人家是皇亲国戚腰杆子硬。
肖华飞只想将凶手与死人一起带回京城,然后功成身退,剩下的烦心事他是一点也不想掺和。
还是邹通与马远在队伍中打头带路,米富贵在队伍后方殿后,兵士们分成两行纵队,围绕在两辆马车前后护卫安全。
吴苟道将肖华飞所在马车的兵士换下来,由他亲自赶车,方便就近保护肖华飞的安全。
队伍离开保宁县至少五里后,肖华飞才让所有的兵士打出火把照亮,方便大家继续赶路,离开这么远,就是有什么追兵估计也来不及了。
离开保宁县大约有十里,肖华飞实在觉得体力有些不支,伸腿将车里的齐大月踹到车厢一角,他找个舒服的姿势打起瞌睡。
肖华飞临睡前向邹通他们交待,途中若是有兵士体力不支跟不上队伍,可以坐会马车轮换着休息,实在挺不住的人,发下银钱统一留在路过的乡镇之中,等休养好身体再回京复命。
队伍在黑夜中一路前进,不知不觉间已经向着京城方向,行进了大半夜,冬季夜间行军,极大考验着云铺卫兵士的体力与意志力。
幸好官道的路面被冻得很硬,而且京城周边百里今冬都没有降雪,这算是老天变相帮了肖华飞一个忙。
但还是有十多名兵士,身体上陆续扛支撑不住,马车上安排不了这么多病号,邹通无奈把他们安排在路过的农户中休养,这样一来二去,耽搁了不少时间。
这些累倒的兵士全是跟着肖华飞一起进入保宁县城的那些兵士,他们不像等在城外的晋彪那队人马至少还睡过大半天,这些人打进城开始一直护卫着肖华飞,始终没有得到充足的休息。
这种减员的情况在路上一直持续,离京城还有六十里路时,至少有四十多人陆续掉队。
队伍只得在黑夜中走走停停,每前进十里八里便要休息一会,幸好官道两边不缺生火的林木,晋彪那队人提前准备了不少食物,兵士们在休息时围着火堆烤火,还能补充些热水热食。
肖华飞眯了不到半个时辰,便醒了过来,他除了前半夜眯过一会,剩下的时间其实一直在闭眼假寐。
此时官道上除了肖华飞这队人马打起的火把还能撑起一线光亮,其余四野里皆漆黑如墨,在呼啸的寒风中夹杂着一两声野兽的嘶吼,不过队伍中没有人害怕这些在黑暗中游荡的野兽。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野兽比人要聪明得多,它们纵使再饿也不敢袭击这样百人规模的队伍,何况这些人手上还有明晃晃的刀枪。
队伍又向前行进了半个时辰,眼看着再有小半个时辰,天边就是会放白,寒冷的冬夜即将熬过去。
肖华飞掀开马车窗帘,看了下远方的山脉,多少已经看出那些山脉的轮廓。他将身上的狐裘披风紧了紧,打算再眯一会。
按路程算今天天黑前应该能抵达京城,希望不会耽误冯克明的计划。
就在肖华飞快要睡着时,马车外响起了吴苟道略有紧张的声音,“大人,大人,您醒着吗,外面的情况有些不对头。”
肖华飞把头偏向车门方向,低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属下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四下里太静了,刚才还时不时能听到野兽嘶鸣,可现在大人你再用心听下”吴苟道语气越发的紧张,安静片刻继续说道:“官道外的野地里除了呼呼的风声,其余什么声响都没有了。”
肖华飞连忙用力将齐大月拉过来,让齐大月的身体挡在自己前面,对吴苟道吩咐道:“让大家止步戒备,派人把邹通他们都叫过来。”
吴苟道连忙让人去招呼邹通他们过来,不多时邹通,晋彪加上马远,米富贵全来到马车边上。
见人到齐后,肖华飞才推开齐大月的身体,小心翼翼地钻出车厢,吴苟道将他护到车厢的暗影之下,几人围在肖华飞身边商量起来。
邹通先对肖华飞说道:“属下刚才就发现这种情况,已经派几支小队到四下查看,目前尚没有接到他们回信。不过听我家老爷子说,野外行军如果见不到野兽的动静,可能周围有人埋伏,所以野兽才不敢在附近活动。”
邹通话音刚落,远处一座影影绰绰的小山梁那边响起一片乌鸦的呱叫,那让人发寒的叫声,开始带动的附近的野禽一起哀鸣。
肖华飞抬头四望,四下里还是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任何情况。但乌鸦的叫声,却越来越远,好像那些该死的乌鸦已经向远处飞去。
晋彪不等肖华飞下令,便向兵士们高声喊道:“举着火把的,马上向远方扔出手里的火把。快—!”
随着晋彪的命令,举着火把的兵士开始向官道两边投出手中的火把。
没等兵士们将手里的火把全部扔掉,官道两边的野地中猛地响起几声弓弦撕裂空气的颤音,这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极为刺耳。
吴苟道连忙将肖华飞的头按低,用身体挡在他的前面。邹通高声叫道:“快都趴下,找掩护!”
有几名兵士还没来得及将火把扔出去,便被暗处射来的羽箭射倒,还有七八支羽箭同时钉在了肖华飞身边的马车棚顶。
随着一声凌厉的呼啸,借着火把的微光,远处不知有多少黑影向着肖华飞他们所在的方向扑过来。
肖华飞拉住身边的邹通,快速命令道:“敌暗我明,不能守在官道上等死,让所有人下官道集合,寻找有利地形结阵拒敌。”
邹通领命,开始吹响竹哨,云铺卫的兵士们听从哨音,开始行动起来。
肖华飞让马远快点把郑俊怀与齐大月抢出来,千万不能让这两人有事,否则回京后根本解释不清,说不定有人会说是肖华飞半路杀了他俩。
虽然肖华飞他们反应速度并不慢,没等对方彻底合围便已下了官道,但还是有兵士不停的中箭倒下。
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显,黑暗中的人要么是来救郑、齐二人,要么就是来杀他俩灭口。
对方出手间毫不犹豫,基本是无差别攻击,肖华飞觉得他们杀人灭口的面大,那样的话他跟着也会有危险,对方不会只杀掉那两人就算完。
马远带着几个人,趁对方还没有冲到近前,摸黑将郑俊怀和齐大月扛在肩上,准备离开官道,而卓尚书的棺材只能留在官道上,卓家老仆说什么也不肯离开那口棺材,马远没时间和他争论,他出手把老仆打晕,背着老仆一起跑下官道。
吴苟道掩护着肖华飞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四下里依旧有弓弦声响起,但因为天色太黑,弓箭基本没有准头,没有几名兵士再被对方射中。
邹通猫着腰来回地奔跑,不停地吹响竹哨聚拢兵士,时不时有箭矢钉在他脚边。
随着邹通的拼死召唤,聚集在肖华飞身边的兵士越来越多,四下里时不时响起兵器相交的声音,看来有落单的兵士被对方盯上了,但发出的惨叫声并不多。
借着微弱的星光,肖华飞觉得自己身边能有七八十名兵士,便让邹通不再吹哨,让几名兵士靠在石头后面一起高喊,不让落单兵士再过来汇合,让他们分散躲藏等待天亮,然后找周边府县守军求援。
让人喊过几遍,肖华飞估计埋伏者也能听清后,便带着人往保宁县的方向退走,他赌对方不会堵在进京的反方向。
肖华飞带着残余人马,在野地里狂奔了至少一刻钟,他们终于发现附近有一个小山包,山包上怪石林立,树木不算稀疏,虽然是冬天但至少能挡住对方的弓箭攒射。
直到肖华飞他们爬上这个小山包,队伍才依靠山形暂时隐蔽下来,等着马上就要到来的天明。
肖华飞连忙让邹通他们带人搬运石块,至少在敌人到来前,修建一道能抵挡弓箭的简陋防线。
肖华飞觉得只要等到天亮,他凭着手中的兵士未必没有一拼之力,对方既然选择偷袭应该人数不会太多,至少不会是压倒性的人数优势,否则他们早就被人包了饺子。
队伍在山包上还没呆上一柱香,山包下面已经能看到有许多黑影围了上来,看来那些人不会轻易放肖华飞他们离开了。
一道淡淡的白光,在天边亮起,四周的景物开始变得清晰。
肖华飞举目四望,小山包周围没有任何村庄与人家,看来对方将伏击位置选得很好,肖华飞他们遇袭的消息很难传出去。这回他还是大意了,以为拿下了郑俊怀,就不会再有什么危险。
能看清的不只是周围的影物,那些偷袭肖华飞队伍的人,也已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山下蒙面黑衣人开始向山脚聚拢,邹通望过一眼,告诉肖华飞对方至少有二百人左右。
肖华飞心中发沉,马上清点身边的队伍,能活着跟到山上的,总共不到七十人,身上不带伤的兵士还不到五十人。
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山上的队伍中没有发现米富贵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