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长老。”方牧生站起身,朝叶霜红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敢问三长老,那黑衣人是男是女?三长老可有看出其术法招式属何门何派?”
不愧是年轻一辈公认的大师兄,只片刻调息,灵力已恢复三成,除了面色略显苍白,身板挺直,完全看不出重伤加身。
方牧生态度恭谨,并无半分不妥。
奈何叶霜红心中有鬼,认为对方意有所指,扭头冷幽幽看向方牧生,“你是怀疑本长老?”
“弟子不敢!”闻言,方牧生诚惶诚恐,赶紧弯腰作揖。
“方师兄只是关心五长老安危,是以言辞欠妥。”见叶霜红发怒,蓝尘上前一步,躬身作揖,替方牧生开脱,“还望三长老,原谅。”
方才叶霜红一言不合,向云迟拔剑使出杀招一幕,在高空打斗的蓝尘恰好瞧见。
由此可见,受人爱戴的三长老,面冷心更冷,半分不容人质疑。
蓝尘与方牧生素来交好,自然不会让对方独自面对叶霜红。
与方牧生明晃晃急切心情不同。
面对叶霜红可以杀死人的眼神,蓝尘态度十分恭谨,但浑身上下流露的气质,却是不卑不亢。
一种莫名压抑气氛,在叶霜红和蓝尘之间流转,并小范围扩散。
围观弟子均是倒抽一口冷气。
不禁为二人捏了一把汗。
若说从前弟子们对三长老敬怕参半,经过叶霜红指向云迟那一剑,此刻已是惧怕大于尊敬。
云迟也感受到这股沉闷气压,漂亮的杏眼,不着痕迹从方牧生和蓝尘身上扫过。
感叹,有如此优秀的弟子,只要凌剑宗不灭,假以时日,必然更上一层楼。
不禁对二人,尤其是蓝尘,刮目相看。
“咳!三师姐。”
持药掩嘴轻咳一声,打破僵局。
“小辈们不是那个意思。其实,牧生的问题,也是我想问的,还请三师姐如实相告。”
宗门骤变,没了宗主剑行舟在头顶罩着,老小孩儿持药一夕长大。
不得不收起吊儿郎当,承担起长老责任。
在洛无情出现那一刻,叶霜红已知今日凌剑宗怕是要逃过一劫。
微微收敛冷肃气场,有条不紊道出准备好的措辞。
“来人身材高大魁梧,应是男子无疑。”
“他隐藏了命剑真实面貌,与我过招时使用的招式,不过基础剑式,并非熟知大宗门独有剑招。”
“不过,我在昏迷中,隐约看到其剑上雷电闪烁。想必是五师妹灵力高深,对方不得已使出宗门绝招。”
雷电?难道是——
“是玉清宗?”持药问。
叶霜红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蓝尘皱了皱眉头,直觉告诉他不对劲。
很不对劲!
忍不住道:“玉清宗与凌剑宗一东一西,相隔十几万里,也并无大的仇怨,怎么会?况且,凭一己之力,重创我宗两位长老,除非是宗主茅九功亲临。”
在外历练时,他曾与玉清宗宗主茅九功有过一面之缘。
彼时正逢他境界突破关键时期,对方还出手替他挡下两道雷劫。
以他了解,茅九功绝非不择手段之辈,断不会做出背后偷袭的宵小行为。
这话甫一出口,叶霜红吊梢凤眼陡然一冷,凌厉的射向蓝尘。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难不成三长老还能说谎不成。”持药呵斥一声,不认为叶霜红会说谎。
蓝尘觉得自己冤枉极了,虽然心有疑窦,却万万不敢轻易怀疑到自家三长老头上。
赶紧澄清,“四长老,弟子不是这个意思。弟子只是想,上行界能人辈出,有本事引雷电的,也并非玉清宗不可。”
“是啊,三长老,还是调查清楚再下定论为好。”连空雨急忙忙道,生怕蓝尘被人挤兑。
云迟眯起眼睛,看了看连空雨,又看了看蓝尘。
“这……”
“四师兄,还是先去看看五师姐吧。”
持药还欲说点什么,云迟打断他。
大难过后,死伤不计其数。
救治伤员、安埋死者、修葺殿宇、重启护山大阵……
桩桩件件,需要善后的事情一大堆。
偏偏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四师兄,还在这里听叶霜红胡扯。
堂堂长老,活了上万年,还不如个乳臭未干的弟子看问题透彻。
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真相。
不告诉你吧,怕你步桐玲后尘。
告诉你吧,怕你死得更快。
云迟觉得有些头大,自己这个四师兄实在——
太蠢!
“对对对,五师妹要紧。”持药右手捏左手,心里十分不安,向弟子们发号施令,“大家赶紧分头去找,务必找到五长老。”
“不必找了,我知道五师姐在哪里。来时,正好碰见五师姐。”
闻言,众人面上表情千奇百怪,有疑虑,有欣喜,也有担忧。
唯独叶霜红面色暗沉,攥紧手里的饮霜剑,恨不得将剑柄捏碎。
紧张了吧。云迟不动声色,把叶霜红微动的小表情收进眼底。
“五师妹可还平安?”持药忧心忡忡,上前去抓云迟胳膊。
云迟微微侧身,巧妙避开,“跟我来便知。”
女子年轻的尸身暴露在青天白云下。
拳头大窟窿,焦黑一片,从前腹贯穿到后腰,丹田被毁。
被焚烧丹田经脉至死,死前必然遭受极大痛苦。
持药简直不敢相信,有人会对娇俏可人的五师妹下如此毒手。
女子百灵鸟般清脆的笑声还在耳边回荡,持药不敢置信。
不愿相信,那个总爱对他笑的五师妹,以后再也不会对他笑了。
他揉了揉眼睛,擦过眼角的手指一片湿润。
“五师妹。”持药抱起桐玲,用他苍老无力的声音唤她。
“你让我保重,为何不保重自己。五师妹,对不起五师妹,都怪师兄无能。五师妹,呜啊……”
失去桐玲的持药,如一个被人抢了糖果的小孩,放声大哭起来。
闻者悲怆!
“师尊。”胡真儿跪在桐玲身边,默默流泪。
师尊,真儿一定会为你报仇。胡真儿咬紧牙齿,恨意悄然爬上心头。
“呜呜呜……”
“五长老,呜呜……”
“……五长老,你放心,我们一定抓住害死你的人。”
弟子们心情沉重,或放声嚎哭,或无声流泪,或强忍悲痛,如丧考妣。
一阵风来,将灵兽峰上的无尽悲伤,和滚滚血腥,吹向远方。
云迟叹了口气。
生离死别,真令人讨厌。
“小师妹。”
许久,持药抹掉眼泪,肩膀一抽一抽,吐露的一字一句,尽是压抑不住的伤痛。
“……五师妹,可有留下什么话?”
看着持药胡真儿期待的表情,云迟压下心口的不适,肯定道:“不曾。”
“我赶到时,五师姐已是无力回天。她拼尽力气将这个东西交到我手中后,便去了,未有留下只言片语。”
云迟掏出桐玲给她的铜铃铛,展示在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