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还是和原来一样陈旧,可是因为打扫清理的缘故,显得干净,甚至新了很多。
屋子里也相对原来温暖了很多。不是因为生了炉子,而是因为屋里的人。
破烂侯坐着喝茶,他的女儿侯素娥,正在擦着桌子。
“哟,解放来了啊?”破烂侯连忙打个招呼。
“师父,我来给您拜年来了。”阎解放说着,把礼物放在了桌子上。
侯素娥这次的神情也很愉悦:“解放,快请坐。”
“侯姐,您过年好。”阎解放连忙问候。
“你也过年好。”侯素娥笑着说完,给他倒了杯热茶。
坐下来,破烂侯感慨地说:“解放又大了一岁,我这又老了一岁喽。”
“您那是经验又丰富了。”阎解放恭维着说。
听得开心,破烂侯立刻开始显示自己的收藏知识。
一边说着,他再从屋子的角落里,拿出来几件小瓷器:“不敢摆在明面儿上了。”
低声说完,他和阎解放一教一学,说得很是热烈。
破烂侯拿出来的东西,自然也都是上乘的藏品。尤其,他手里有“哥窑八方杯”、“玉壶春瓶”这样的珍宝。
能够收来这些东西,并且完好地保存,由此可见他的眼力非凡。
说了很久,阎解放突然发觉:侯素娥就在一边默默地坐着,既不出声,也不离去。
“侯姐,您喝水啊。”他笑着劝让。
“你这是要反客为主啊。”破烂侯说着,把手里的宝贝仔细地藏好——成为真正的藏品。
“没事儿,我听你们说着,自己也觉得挺有意思的。”她略作解释。
破烂侯是古玩收藏爱好者,但她的女儿对此却并不热衷。
至于说到古董的价值,她肯定不是很懂。
她只是觉得父亲既然这样视如珍宝,那这些瓶瓶罐罐、书画什么的,一定很值钱就是了。
聊了一会儿,阎解放起身要告辞:“师父,我等下还有点儿事儿,就不多待了。”
“那哪儿行啊。”破烂侯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再转头对女儿说,“素娥,赶紧的,就煮饺子吧。做得快、吃得快!”
阎解放对破烂侯很尊敬,两人虽然有师徒的名分,但后者见他每次过来都带各种物品作为礼物,肯定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来而无往非礼也。这句话老话,是一般人都会尊重、遵守的。
盛情难却。阎解放只得重新坐下,和破烂侯再继续聊天。
没多久,侯素娥就端着几盘饺子走了进来:“猪肉白菜的。”
老百姓的家里,大多包的是这种馅料的饺子。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放肉馅多少、调料多少罢了。
桌子上再摆好酱油瓶子、醋瓶子、腊八蒜瓶子,破烂侯伸手示意:“解放,快吃吧。”
侯素娥拿来一个瓷碗:“解放,你自己看着倒醋什么的,我帮你舀几个腊八蒜?”
腊八蒜就是把大蒜剥干净“衣服”后,浸泡在食醋里。过几天,它们就会逐渐转为青绿色。
这时候吃进嘴里,蒜的味道就是清脆、酸爽。它的辣味基本没有,转去了食醋中。
“我不爱‘吃醋’。”阎解放笑着说,“晚上还要出去,也不吃腊八蒜了。”
听他说得轻松有趣,破烂侯和侯素娥都笑看着他,催促他多吃多喝。
“我不太会喝酒。”阎解放推拒着。
“平时不喝,今天这大年初一的,必须喝。”破烂侯板着脸说,阎解放只好认可他的话。
“吃饺子没数儿,就只管使劲吃。”破烂侯喝了口酒,微笑着说。
点点头,阎解放看向侯素娥:“侯姐,您也吃啊。”
大概是因为知道父亲过得也不宽裕,侯素娥觉得自己省一顿,可以给父亲多留一些。
“我吃了没多长时间,还不饿呢。”她解释着说。
“那也吃几个,快点儿,要不我也不吃了。”阎解放作势要放下筷子。
破烂侯看看女儿:“赶紧吃啊。”
“好,好。”侯素娥拿起筷子,笑着吃了起来。
吃了饺子,阎解放摆手制止了破烂侯和侯素娥的继续劝让:“师父,侯姐,实在吃不下了。”
侯素娥又赶紧盛了一碗饺子汤:“趁热喝,原汤化原食。”
不管是吃饺子还是煮面条还是捞饭,反正老百姓都会这么说。
喝了热汤,阎解放表示很满意:“真正的酒足饭饱,地道。”
见他吃得开心,破烂侯笑个不停。
“师父,我真是约好了人,不能迟到。”阎解放解释着说。
破烂侯神秘地笑了笑:“跟谁啊?”
阎解放仰头看了看顶棚:“师父,抽空儿我跟您换换顶棚。”
见他顾左右而言他,破烂侯也笑着不再追问。
“解放,我也正好儿要回去,路不远,你骑车捎我一段儿?”她询问着说。
“行啊,没问题。”阎解放随后穿起棉大衣,侯素娥也围好了围脖,先推门走了出去。
“可惜了。”破烂侯看看女儿的背影,再看向阎解放。
“怎么了?”阎解放诧异地问。
“没把你连带徒弟带姑爷地收喽。”破烂侯笑眯眯地说。
“呃,那就应该再早点儿认识您。”阎解娣一边打趣说着,一边走出屋子。
到了外面骑上车子,他对破烂侯摆摆手:“师父,天儿冷,快回去吧。”
“走吧,走吧。”破烂侯摆摆手。
阎解放蹬起车子,侯素娥随即紧跑几步,坐在了后车架上。
在她的指示下,阎解放骑车绕过两条胡同,到了一个小院的外面。
正要道别离开,他却见侯素娥犹豫一下说:“解放,你等我一下。”
阎解放见她神色郑重,只好点点头。
冬天的天色黑得早,阎解放等着她的同时,略微活动一下腰身,看向不远处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
小院里传来脚步声,侯素娥手里那这个报纸团,匆匆地走了出来。
“我不能白占你便宜,暂时又没钱还给你。这个小东西,你拿着。”她把这个报纸团,塞在了他的手里。
“侯姐,您这是干嘛啊?!”阎解放拒绝着。
“小心别打碎喽。”侯素娥连忙提示。
“这是什么?”阎解放询问。
看了看四周,侯素娥低声说:“一个小碗,值不了几个钱。”
阎解放打开看了看,正是一只珐琅彩小碗。
“侯姐,我不能要。”他赶紧把它重新包好,递还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