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赵匡义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说出了实情:“我见你说什么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我就想起了小皇帝和严嵩他们那奸诈虚伪的样……”
“哥哥你的功力比他们也不遑多让啊……哈哈哈……”
赵匡胤脸色已经变成黑油油的了……好吧,本来就很黑。
“老子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腌臜杀才当弟弟!”他顶着大黑脸,抄起鞋底就冲了过去。
赵匡义动作一点也不满,肥胖的身躯竟然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灵活,和兔子一样就蹿向了书房门口。
两只灵活的黑胖子在书房中追逐了片刻,赵匡义即将逃离。
咻~
一只白底黑绸面布鞋凌空飞过,擦着赵匡义的后脑勺,邦地一声撞在了门上,他却已经逃之夭夭了……
……
附郭县,是指县治在京城之内,县衙在京城中的县。
京城有两个附郭县,永寿县、兴安县,前者在朱雀大街以东、后者在西。
而长孙无忌,如今便是兴安县下,三班六房中户房的司户。
司户没有品级,连官员都算不上,只能称一声小吏,看起来很不起眼。
然而事实却与此大相径庭,长孙无忌手底下却管着典吏,一大票的书办和小吏。县中的户籍、田赋、财税、婚姻、灾荒赈济……全都由户房承办,占了一县大半事务!
放在李乾的前世,这就是一手兼着市里的财政局、税务局、粮食局……妥妥的大权在握。
年纪轻轻能坐到这个位置,不仅因为他舅舅是刑部郎中,而且还与长孙无忌本人的能力有关。
无论公务多繁复,他都能处理的井井有条,不拖泥带水,令衙门上下的官吏交口称赞。
当然,人前光鲜,也赖于人后的付出。
长孙无忌坐在高府的书房中,将今日批的几份文书再检查了一遍,遇到不懂的便记下来,查阅书籍或者就近问一问经验老到的舅舅。
“走水,又是夜里库房走了水,要钱修缮……”
长孙无忌无奈地抚着额头:“难道那些更夫都是吃干饭的吗?这个月都走了三次水了!”
感叹归感叹,但他也不得不批。
入了夏,天气干燥炎热,最近这段时日又没有阴雨,天干物燥。
夜间京城还有宵禁,寻常百姓不得外出,每坊只靠一个更夫巡逻,有些疏漏也是在所难免。
长孙无忌握着笔想了想,又转头望向同在书房的高士廉:“舅舅,你说拿出钱来,在每坊多雇几个更夫如何?”
雇佣更夫的钱和修缮的钱比起来,说是九牛一毛都不过分。
高士廉正无聊地翻动着手中书页,随口回道:“只要你们县令答应就行。”
“这……”
长孙无忌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那必然不行……”
走一次水,就要修缮一次东西,花去大量银钱。
这些钱被衙门里的人上下其手,成了他们的额外收入。
别说县令不会同意增设更夫了,就连下面那些小吏心里也会犯叨咕的。
“唉~”
长孙无忌无精打采地用手撑着下巴。他能应付得了下面那些小吏,但压在他头上的那些长官,他就束手无策了。
“舅舅,你说……我要当上多大的官,才能再无拘束地办事?”
“慢慢熬吧~”
高士廉心不在焉地翻着书:“你舅现在是个正五品,都得仰人鼻息。”
他也在为自己的前程发愁。
大乾官制繁杂,甚至其中还有许多自相矛盾、职权重复的地方。
这都是一代代大乾皇帝努力改革的结果……有时候并不是越改越好的。
虽然官场中纷纷杂杂,但有一点却是众多官员们所公认的。
只有步入三品,才算得上真正的高官。
作为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子,高士廉明白,想踏入那个行列,最难的不是四品升三品,而是五品升四品。
原因很简单,僧多粥少。
大乾京城官场中,五品官的位置多如牛毛。
各部郎中、员外郎,谏议大夫、大理寺寺丞、其他各寺的少卿、翰林院的学士等等,一大箩筐。
三品的位子也不少,先拿各部正三品侍郎来说,不仅有实职,还有不限量的虚职,想加多少加多少。此外还有散骑常侍,大理寺、太常寺、太仆寺、光禄寺的主官,通政使,御史中丞等等。
但是,唯独中间的四品官位置少的可怜。
偌大的六部,一个四品官的位置都没有。
五寺中只有五个名额,中书省有四个中书舍人的名额,门下省有两个……
就算再加上些杂七杂八的官职,京官中四品官的位置也不过十来个。
其中升迁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当然,京官也可以谋求外放,然而清贵的京官和地方官是不同的。
根据官场的潜规则,京官外调,连升三四级的也不是没有,连升两级都只能算平迁。
也就是说,高士廉这个正五品的刑部郎中,若调到外面,最低也得当个正四品的郡守,否则就是贬官啦!
可一旦外调出去,就远离了这京中官场,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再捞到升迁的机会,再回这京城了。
而且即便是这样,外调也很难。
归属朝廷直接治理的郡就那些,郡守的位置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岂是你想要就能去的?
就算有了空缺,也得先供应那些送的钱更多,与和大人等大佬更亲近……啊不,是更有能力,更有资历的好官啊!
慢慢轮吧!等轮着你再说!
高士廉也知道如何更快地升迁,那就是投靠朝中的几个大佬,成为他们的马前卒。
但人家麾下的马前卒可不少,就算投靠过去,也得按资历来,论个先后啊!
按理说,他这样的官员,也应该知足了。
就这样混一混日子,到了年龄就退休致仕,当个富家翁也不错。
只是,近些日子从宫里传出的一些消息,让高士廉那颗本已死寂的心又开始活泛了起来。
他翻动着手中书页,一只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开口道:
“辅机……你说,若我投靠了陛下,是否能更进一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