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主子!”紫宸领了命便下去准备了。半柱香后一位十八九岁侠客装扮的红衣女子“飞”入拜月斋。紫宸赶紧拦了他,提醒道:“我的阿勋,主子不是说了吗?不许用武功,你想被赶走吗?”
“不不不!”阿勋赶紧挽着紫宸的手臂撒娇道,“紫宸姐姐,阿勋不敢了,请您不要告诉主子,我不想离开主子!”
“你呀!”紫宸笑着刮了一下阿勋的小鼻子,“我不会告诉主子的。但是下不为例,你这一身好武艺是护主子周全的,岂能随意在人前显摆?你一定要记住。”
“是是是!阿勋记住了。”
午后,一辆马车驶入了竹林,马车上正是乔装打扮的李念歌和荀曲。赶车的车夫乃李念歌的贴身护卫周英。李念歌本来长得就白净,只要将满头卷发梳成发髻换上南晋人的衣衫,就很难看出破绽。而荀曲就不同,他的长相皮肤黝黑,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公子一会儿万不可暴露身份。”从夏州到怀州再到奴卢城,荀曲一直这样喋喋不休地念叨着,听得李念歌耳朵都磨出泡了。他故意捂着耳朵,荀曲则不再言语。
马车驶过竹林,李念歌掀开帘子,朝外望着,香气扑鼻有种置身于世外桃源之感。马车停在了拜月斋前,李念歌矗立在门外抬头望着门匾,喃喃道:“拜月斋,这位医女品味果真不俗!”
荀曲将拜帖递给了守在门口的阿勋,阿勋拿着拜帖踮起脚尖准备飞进去,忽然想到紫宸的叮嘱,便打消了这念头,学着主子常教的先秦淑女的步伐,扭扭捏捏地走入屋内,过门槛的时候还险些被绊倒。看得李念歌他们哭笑不得。
“几位公子,我家主子请您进去!”说话的便是紫宸,在她的带领下李念歌一行人进入了屋内。屋内隔着粉色纱帘他们隐隐约约看见一位身量纤纤的女子,坐在案前拿着一本书。李念歌专注着这位神秘的姑娘,而荀曲将注意力全部投向屋内墙壁上挂着的一幅幅不俗的字画。上面的落款竟然是同一个人。
“公子,我给人看病诊金要价可不菲呀!”那个穿着玄色衣衫的女子将手里的书籍放在案边,走过去掀开纱帘,注视着这两位公子,她的视线特意在荀曲脸上停留了片刻,“我看二位公子气宇不凡,定是非富即贵之人。诊金之事是我多虑了。”
“姑娘,只要你能只好我家公子梦魇的毛病,诊金不成问题。”荀曲恭恭敬敬地说道,他打量着这二位主仆,她们为何都带着面具,还有此二人的身量为何如此熟悉,似乎在何处见过。
玄色衣衫的女子,看到李念歌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浑身感觉不自在,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淡然道:“公子不要介意,我们主仆二人幼时因一场火灾烧伤了面颊,只能终日戴着面具。”
“原来如此!在下失礼了,姑娘勿要见怪!”了解真相的李念歌惭愧地说。那女子领着李念歌进了内室,让他躺在了一个藤椅上,紫宸点燃了香炉里的熏香。
“我名唤槿幻,公子从现在开始将我当做一位知心朋友,把你的心事悉数告知于我。”槿幻坐在案前,开始弹奏比较淡雅的琴曲,李念歌闻着熏香听着悦耳的琴声,精神极度放松,闭上了眼睛诉说起梦中那两位神秘的人。
“公子当真不认识此二人吗?”
“不认识!”
“这世上的所有事,有因必有果。公子被他们所缠,他们二人与公子一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公子可调查过事情的首尾?”
“调查过,却一无所获!”
“原来如此啊!”槿幻停下了弹奏,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白瓷瓶,搁置在案上,“这是我配置的忘忧丹,服下就能把不愉快的事情悉数忘记。”
李念歌踌躇了片刻,拿起那个白瓷瓶,拔出木塞,将黄豆大小的黑色药丸倒在掌心里。一边摸索着药丸,一边看向面前的这位姑娘。
他想着忘记梦中那两位诡异的人很容易,服下槿幻姑娘这颗药丸就行了,可隐藏着那二人身后的秘密就被彻底的掩藏起来。他们既然能出现在我的梦境里,必然如槿幻姑娘所说与我与西夏有密切的联系,我一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他将药丸倒回白瓷瓶,盖好木塞后放在案上,轻轻地推到槿幻面前,说道:“姑娘,此事事关重大,我绝不能忘,姑娘可有其他方法减轻我梦魇的次数。”
“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这梦魇的毛病想要根除,必得查清那二人为何要出现在你的梦里。”槿幻给李念歌倒了一杯茶,拂袖说道。然后吩咐紫宸拿来纸笔,当即写下一个药方,吩咐紫宸煎好后送过来。
在等药的这段时间里,李念歌受荀曲的感染,也开始欣赏起来满墙的墨宝。李念歌自诩是个粗人,对这些高雅的墨宝实在不懂欣赏,但是这些东西能够吸引荀曲这个大才子,这些画作肯定不俗。
其中一幅画画得就是拜月斋的实景,她用流畅优美的线条,勾勒出栩栩如生的竹林,再配上晋代陶渊阴的桃花源记显得更加相得益彰。他看到最后的落款时,不由得惊呼出声:“槿幻姑娘,这是你的大作?”
“我的涂鸦之作,哪里称得上是大作呀?”槿幻勾起嘴唇莞尔一笑,虽然遮住半张脸,也掩不住动人的神态,她走到李念歌和荀曲面前,拱手道,“还为请教二位公子尊姓大名,我看过的每一位病患,都要存档的,我要对他们负责。”
“哦!我叫拓跋轩,他是我的管家。”李念歌道。槿幻盯着荀曲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药煎好了,她吩咐李念歌趁热服下,然后躺在藤椅上闭上双眼,仔细聆听她的琴声。李念歌果然沉睡了过去,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似乎又梦魇了,却没有向往常那样惊醒。槿幻用手帕擦去他头上的汗水。李念歌忽然伸手握住了槿幻的手,阿勋以为主子被非礼了,就要冲上前去保护她。槿幻给紫宸使了个眼色,让她先将阿勋带出去。
“我家公子无心冒犯,还请槿幻姑娘见谅!”荀曲解释道。
“无妨!医者本无男女之分!”她反握住李念歌的手,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拓跋公子,你梦中的人并非故意去打扰你,他们或许有他们的无奈,公子不用害怕,梦境本就是虚幻的,他们伤害不了你!”
李念歌的表情果然缓和了不少,他的手不由得与槿幻十指相扣,荀曲看的眼花缭乱。大王就是大王,走到哪都有女人缘。
日近黄昏,李念歌醒了过来,槿幻告诉她此药效只能维持七日,七日之后再来此地服药听曲子。下一次的药效能维持半月,循序渐进,药效最多能够维持半年。
七日时间太短,李念歌决定留在奴卢城了。他没想到这几日梦中的鬼祟果然没再来找他,槿幻姑娘的医术名不虚传。可每次药效只能维持七天半个月,他是西夏大王,还有许多朝政等他处理呢,他不能总住在奴卢城治病吧。所以李念歌想下次就带这位槿幻姑娘回西夏,让她进宫为他治疗。
荀曲知晓他这个打算后,连连劝阻,带一个人入宫事关重大,首当其冲就是安全问题。槿幻身边的阿勋姑娘好像伸手不凡,能在南晋边陲经营一家医馆,那槿幻姑娘也不是一般人。
最重要的是,这几日他一直在奴卢城调查槿幻主仆三人的来历,结果毫无所获。带这样一个来历不阴的南晋人入西夏皇宫风险系数太高。
“阿曲,你多虑了。槿幻姑娘不过是一名女大夫罢了!能有什么风险。”李念歌端起一杯茶道,“再说,人家还不一定愿意跟我回西夏呢?”
“好,既然大王心意已决,我去安排。”他谆谆叮嘱道,“可大王,在我们回到皇宫之前,答应切不可对那医女透露您的身份。”
李念歌点点头!
七日后,他们来到拜月斋,李念歌接受了第二次治疗,这次能维持半个多月。今日槿幻换了一件素色的衣衫,风姿绰约中增添了几分柔美,李念歌不禁连连叹息,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姑娘却被毁了容,这莫不是天妒红颜?他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槿幻姑娘。
“你要我到你府上给你治病?”槿幻眼中流露出为难之色,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回道,“公子也当知我的规矩,病人都是来我拜月斋求医,我从不过府给人看病。公子这样要求,难道认为自己和别人有所不同吗?”
“在下当然知道姑娘的规矩,只是我身居高位,不能总待在奴卢城中,请姑娘体谅。”李念歌说。
“高位?”槿幻不客气的瞟了他一眼,冷冷道,“就算你是南晋大官也不能坏了我的规矩。公子,请你不要逼我。”
“姑娘,等你治好我的病,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李念歌急切地说道。槿幻灵光一闪,心中暗喜,西夏大王李念歌,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我想要的东西,只怕公子给不起?”
“姑娘不说,怎知我给不起呢?”。
槿幻失神地盯着他那坚韧不屈的目光,感觉到他不像在敷衍。李念歌,你看清楚我在利用你,你为何这样对我真诚相待,我不配!她回过神来,冲他点点头,说道:“好!我随你走一趟,但我有三个条件,第一带着紫宸和阿勋一起去,第二我要什么你先不要问,等我把你的病治好,我自会告诉你。第三,无论如何都不能伤害我们主仆三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