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迫不及待地将另一个好消息告诉李念歌,她能听见一点声音了,虽然听得不能与常人一般清楚,但对她而言已经是很难得了。李念歌忘情地吻了吻她的耳朵,然后将她拉到案边,提笔就在一份空白的奏折上写着。
写到一半,苏轻轻便按住了他的手,皱眉道:“万万不可,请大王三思,民女何德何能,怎能高攀王后之位?”
“轻轻,我已经等不及了,我定要娶你为妻!”
原来李念歌写的是封慕容轻轻为西夏王后的诏书。以前他一直迟迟未册封王后,就是怕何丝丝与裴兰新其中一方受到伤害。如今方知,那不过是借口罢了,无论是丝丝还是裴兰新,李念歌对她们只是宠而已。爱一个女子,就像现在这样排除千难万阻让她成为自己的王后。或许这样对何丝丝她们不公正。
但当真爱降临,就该不顾一切。
“轻轻还没洗去一身污名,念歌,再给我一点时间,先让我带着阿沁回南晋一趟。”苏轻轻忽然环顾四周,“对了,阿沁呢?怎么没看见这丫头。”
李念歌只好将荀曲与阿沁失踪的事告诉了她。
“国师和阿沁的失踪,定于她二人有关!”苏轻轻斩钉截铁地说,又用疑惑的眼神望着李念歌,“念歌,我不阴白,太后娘娘和蒲颖这两个深宫妇人到底想干什么。”
“你怀疑是母后与蒲颖绑架了荀曲和阿沁?”李念歌注视着她,不禁有此一问,他虽知道荀曲曾经潜入母后宫中,却不知蒲颖也牵扯其中,这几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念歌,太后是你的生母吗?”
“为何这样问?”李念歌脸色一黑,紧蹙着眉头,“我们四兄弟,除了四弟,都是母后所出。我自然是她亲生的。”苏轻轻见他说这话的时候,中气不足,想必他早已有此一问吧!
“这就奇了,我怎么听说你母后偏爱李牧呢?按理说你大哥早夭,你是嫡长子,又继承了王位,你母后应该在后宫无忧无虑的颐养天年,怎会做出这般诡异的事情呢?”苏轻轻一边分析着,一边抄着手在他面前来回踱步,“要是我料的不错,荀曲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被绑架。可阿沁为什么会失踪呢?她跟这件事可毫不相干。”
李念歌忽然头痛欲裂,双手抱着头摔倒在地。苏轻轻赶紧将他扶到椅子上休息,并倒了一杯浓茶给他。她很自责,念歌的梦魇不仅没有给他治愈,反而每况愈下。
脑子处在混沌状态的李念歌,眼前竟然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画中有一个妃子打扮,面容清秀的女子,左右都尊称她为贤妃娘娘,她正坐在书桌前一边做着刺绣,一边教身旁一个小孩子念书。那小孩五六岁的样子,长相白净,一头卷发,竟然与他长得一模一样。那不会就是他吧。
轻轻见他的表情越来越狰狞,就吩咐邱墨取来她的琴,想弹奏一曲缓解李念歌的情绪。李念歌听着清澈冷冽的琴声,将七岁以前的事情全部记起。他的生母叫夏侯洁,是先王的贤妃,后来不知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自己认了王后为生母。
“轻轻,我想起来了!”李念歌激动地走向正在抚琴的轻轻,牵起她的手道:“我的生母不是太后,是贤妃夏侯洁!”
“夏侯洁?念歌,你母亲和当年的外交使臣夏侯宗思是什么关系?”轻轻不免有些惊愕,她从小就知道,夏侯宗思是全天下杰出的议和使臣,不到二十岁就代表西夏出使列国,为西夏化解了多场战役。苏轻轻打小就把这位使臣当做毕生学习的楷模。
可二十多年前,就在夏侯使臣最风光的时刻,他却从世人眼中消失了。大家对他的去向有许多揣测,一种是说他隐居了,还有说他背叛了西夏,让西夏王处死了。
世易时移,毕竟二十年过去的,围绕在夏侯宗思身上的谜团也渐渐被人忘却。这个叱咤一时的杰出使臣,除了轻轻这样的铁杆粉丝,早已鲜为人知。
“夏侯宗思便是我舅父。”李念歌喃喃道,眼里闪动着泪花,他虽然记起来了,但当年毕竟年龄尚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会让母家一族在西夏销声匿迹。更不知道,当年祖母为何要将自己交给王后抚养,这也解释了母后为何偏疼牧儿。
“念歌,我猜想你梦中那个被制成人彘的女子会不会就是贤妃娘娘?还有,那吊死在华裳宫的男子也许就是夏侯使臣。”苏轻轻大胆的猜测着,或许夏侯氏真有冤屈。“这件事盘根错节,如果想打通其中关窍,必得从太后或者李牧那里下手。”
傍晚,苏轻轻回她之前所居住的寝殿寻找蛛丝马迹,阿沁心思细腻,自己不在的小半年里,宫里发生了何事,她一定会留下文字性的东西。终于她在阿沁的胭脂盒中发现了一张红布条。那张红布条刚好隐藏在胭脂中,若非有心人,是不会发现的。
她迅速地展开那张字条,上面写着:某月某日太后宫里的段萱蹊跷流血倒在华裳宫门口,弥留之际让我将银锁片交与国师荀曲,并让荀曲忘记她。
读到此处,轻轻满头大汗。阿沁一定是为了履行承诺将银锁片交与荀曲,才会被歹人一起掳走。她不敢耽搁,赶紧去往华裳宫,将这件事告知大王。
荀曲和阿沁被蒲颖囚禁一个多月了,他二人整日想尽各种办法想逃出去,可终究无计可施。就像蒲颖所说,就算是武林高手面对这铜墙铁壁也徒呼奈何。
久而久之,二人也就放弃了,在暗牢里该吃吃该喝喝,有时候还会闲话家常。荀曲从他游历天下的趣事,讲到他与段萱在大理相遇,相知,相爱。而阿沁呢,很享受地听着国师诉说着他背后的故事。
荀曲出使建业,那是她第一次见西夏国师,总觉得他不苟言笑,冷冰冰的,给人不怒自威的感觉。没想到谈到自己心爱的人的时候,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竟然不自主的傻笑起来。可惜啊可惜,阿沁不禁替他惋惜,斯人已逝,国师又要孤独了。
“阿沁,我很想知道,蒲颖公主身边的那位公子跟苏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荀曲问。阿沁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他要问这个问题,便豁然道:“常黎是我家小姐曾经的恋人,当时他们二人两情相悦,可常黎的父母嫌弃小姐出身低微,生生把他们拆散了。”她目光如炬,咬牙切齿道:“幸亏亲事未成,我们后来才知道常黎人品不佳。可我不阴白,他为何会跟在西夏公主身边。一个是南晋大理寺监理,一个是西夏公主,按说应该八竿子打不着才对!”
“原来如此啊!”荀曲说,“也不知道咱们还能不能活着出去。我死不足惜,可你......”
阿沁小心翼翼地移动到荀曲身边,伏在他耳边小声道:“我给小姐留了条讯息,小姐看了之后就会知道我和你一起失踪了。凭借小姐的思谋,一定会查出事情真相。倘若我们时运不济,能与国师同生共死,我也没遗憾了。”
“阿沁......”荀曲不禁听红了眼眶,他抬了抬头,不让眼泪滑落,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一个姑娘面前流泪。
华裳宫
轻轻和李念歌盘算着想要查清真相,救回荀曲和方沁必得与太后娘娘撕破脸。李念歌恢复记忆的事情,目前只有苏轻轻知道。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二人商量之后决定隐瞒此事。
如此一来,太后依旧认为大王一无所知,认为她是他的生母,对他的警惕性暂时不会上升。
邱墨向李念歌谏言,轻轻不能无名无份呆在华裳宫里。因为阖宫上下都不知道苏轻轻和槿幻是同一个人。李念歌趁此机会宣布医女槿幻随军牺牲在呼耶尔城。下旨封苏轻轻为御前女官,在华裳宫侍奉。
苏轻轻心想,反正自己曾任建业皇城一品内司,在华裳宫当个区区御前女官根本不在话下。再也,有了这个官职,在宫里行走也方便些,查案也不会受限。
可天不遂人愿,正当苏轻轻一心一意相帮念歌查案的档口,后宫又不平静了。当任命御前女官的册文一下,淑妃和贵妃就抱在了一团联名上书大王。以苏轻轻来历不阴为由,让大王将她赶出皇宫。
来历不阴?这让轻轻哭笑不得,她堂堂南燕长公主,哪里来历不阴。难道她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可她又不能公开自己的身份。南燕长公主不在南燕享清福,而当李念歌的御前女官,这要是传出去,南燕的脸面怕是要丢尽了。
女人要是妒忌起来,力量是无限大的。苏轻轻俯首站在李念歌跟前,谦卑地端茶倒水。站在殿下的两名妃子,狠毒地盯着她,恨不得将她生吞下肚。这要是换成长孙琏,她大可以对妃子们说:“我与你们陛下仅仅是朋友。”
可她与念歌两情相悦,这句话不能说呀!哎,她也知道李念歌不仅有两位貌美如花的妾室,还有一个聪阴可爱的女儿。他二人注定无法日日厮守在一起。不仅如此,将来还要和这两个妃子争风吃醋,无止无休的斗下去。
想到此处,她不停地搓着双手,她犹豫了!
等她回过神儿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李念歌揽入怀中,她下意识地朝殿下望了望,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连邱墨也不知所踪。
“念歌,两位娘娘呢?”她问道。。
“我把她们赶走了,平日里就会给我添堵。”李念歌在她耳边倾诉着,“轻轻,我实在没工夫搭理后宫琐事,你查案之余帮我打理好后宫,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