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爷子反倒镇静,虽然脸色也极为难看,却未曾动怒。
“云黎安跟王氏成过亲的事情,他母亲不可能不知道,可她纵容云黎安停妻另娶哄骗柔茵,又在柔茵走后又答应云黎安将王氏母女接回侯府。”
“她要是真是个正直的,哪怕稍有良心一些,也断然不会坐视不理。”
哪怕云黎安是瞒着她娶了林柔茵,云老夫人知道时事情已成定局,真像是她说的她也无可奈何怕毁了云家不得不隐瞒,可事后她也绝不会眼看着云黎安将王氏母女接回侯府,磋磨云夙音养歪云锦元。
她不过是佯装不知,假作无辜。
那云家上下就是蛇鼠一窝的东西,至上到下就没一个好的,根本就是打从骨子里就已经坏了根子。
君九渊在旁淡声道:“外公说的对,她坐视云黎安为恶不管,屡次纵容王氏母女谋害阿音,先前更几次把持着云锦元不放想要拿捏阿音和林家。”
“要说云黎安无耻,那她就是卑劣,不过是披了张人皮遮掩,让云黎安他们在前冲锋陷阵罢了。”
林家几人闻言都是沉着脸。
余氏向来性子温和,也忍不住骂了句:老虔婆!
云夙音倒是没他们这么生气,毕竟打从她成了原主,回到云家后亲耳听到那老太太想要让她生葬之后,她就知道那云老夫人是个什么东西。
王氏和云姝月恶毒在浅表,云黎安呢是又蠢有毒,而云家上上下下要说最坏的就是那云老夫人了,只是以前万事都有云黎安和王氏挡在前面,没给她“出手”的机会。
他们今天找上门来本也不算是什么意外,而云夙音之前也早就预料到,她让人把云锦元跟云老夫人一起扔出去后,云锦元在云家那头得不了什么好。
可她也没想到云老夫人操作这么骚,居然直接冷嘲热讽一通把人给扔了。
看来之前她跟君九渊那番威胁恐吓还真是吓到她了,让这人老成精的老太婆居然都出了这种歪招。
她原本还想着云家现在的情况,那老太婆指不定会死死抓着云锦元不放,关键时刻用来要挟林家,还想着要怎么才能让这“祖孙”两个翻脸来着。
没想到她自个儿先把事情给办了,倒省了她再让人去忙活一通了。
“她把人扔了,然后呢?”云夙音朝着万钧问道。
万钧说道:“然后云老夫人就带着人走了。”
云夙音好奇:“那云锦元呢?”
万钧咧咧嘴:“云公子怕是被刺激到了,躲在那巷子里嚎啕大哭了一通,然后就走了。”
“属下跟着他走了一小段,见他没回云家的意思,也没想着要来林家找您和舅老爷他们……”
云锦元整个人浑浑噩噩,脸色惨白,跟丢了魂儿似的到处游荡。
万钧跟在后面走了一段路,瞧见他毫无目的的模样,也就先回来回话了,“属下让人跟在他后面瞧着,应该不会出事,不过王妃。”
“云公子瞧着也挺惨的,可要属下让人把他带回来?”
云夙音嗤笑了声:“带回来干什么?”
她好不容易才能毁了他的安逸,让他遭受社会毒打。
现在就带回来,那还玩儿个什么?
“你让人跟着他就行,只要别让他死了,其他不管伤了饿了被人打了或者他做任何事情都不准理会,也不准插手。”
林严青忍不住道:“阿音,锦元还小……”
“小?”
她冷笑了声,“云夙音跟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懂得看人脸色隐忍偷生,被关在地窖里饿得半死也不敢掉半滴眼泪。”
“他姐姐在受苦病痛时,他高床软枕锦衣玉食。”
“他姐姐被他推进湖里险些淹死时,他在跟人嬉笑玩闹将她当个笑话!”
那时候可没人暗中护着云夙音不让她死,也没人替她托底让她落得再惨也不会丢命,那么小小的一团,性子软弱却善良的女孩儿。
要不是她命大,她早就没了!
如果不是怕林老爷子年迈失去亲人伤心,怕林家人接受不了。
云夙音根本就不想去教云锦元,更没功夫去当圣人,引导一个“失足少年”走回正道。
在她看来,哪怕云锦元年少无知,可他却从来都不无辜,是他的无知真真切切害了原主的性命,就算他改的再好,原主那条命也回不来了!
云夙音想起当初刚来时,那小姑娘留在她体内的那丝残念。
她到死都还惦记着自己的弟弟,惦记着她的父母亲人,可当真回到沐恩侯府,看清他们嘴脸那一刻,那小姑娘仅剩下来的一丝执念也跟着烟消云散。
那一瞬间如海浪翻涌几乎让人窒息的痛苦和绝望,她到现在都还记得。
云夙音眼底满是寒意,镇住了林严青。
林严青脸色微白:“阿音…”
“舅舅,我知道你在意母亲血脉,爱屋及乌想要庇护云锦元,可是你要是现在将人接回来只会害了他。”
云夙音并不太想跟林家说起原主以前受过的那些苦,也无意让林家人难堪。
她深吸口气压着心头涌动的戾气,尽量平和的说道,
“云锦元那性子早就被王氏和云黎安他们给养左了,善恶不分,是非不辨,耳根子又软。”
“你们别看着他好像跟云家翻了脸,可你们要是现在就去把他接回来,对着他嘘寒问暖,你们信不信下次要是在遇到云家有难,云家的人过来跟他哭求一通。”
“他就能立刻软了心肠朝着死里坑我们?”
云锦元虽然生母早逝,可他自小也是锦衣玉食。
小时候有原主这个姐姐护着,又是云家嫡子,是云黎安的血脉,云黎安虽然对云夙音不好,可是对这个儿子还是不错的。
后来王氏母女入府,为着挑拨姐弟关系,养废了原配嫡子,恨不得将星星都摘下来给他任由他肆意妄为,更将人养的不知道人间疾苦。
云锦元的性子早就歪了,他没经历过那些苦楚磋磨,没见识过人心险恶。
任由旁人在他耳边说上千万句他都不能体会,也不会有任何同理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