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寒转身走进房间,掩上房门。凌云真人仍然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院中的石桌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素白长剑,凌云真人的右手貌似无意地覆在剑柄上,闭着眼睛养起神来。
屋内,叶寒在蒲团上坐定,五心向天,闭上眼睛,随着呼吸变得悠长,身体也逐渐放松。在他的体内,十二正经、奇经八脉,乃至无数叫不出名字的脉络中,滔滔如同江河的真元正静静地流淌着。若是把这所有的脉络全部连起,可以看出,这些复杂无比的脉络,绘成了一朵青莲,莲生十二瓣,素净不染尘。
在刻意地运转功法下,他体内真元的流淌速度越来越快,那一朵青莲伴随着真元的周天运转明明灭灭。
与此同时,在他的丹田之内,原本平静的气海,此时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气海中存储着的无比浑厚的真元,如今开始慢慢地旋转起来,并且越转越快,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漩涡飞速地旋转,最底部的真元开始一点一点地压缩、凝实,形成了一个极其微小的青色颗粒,并以非常缓慢的速度一点一点地变大。随着大部分真元被压缩入那颗粒中,漩涡渐渐缩小。而此时,青莲剧烈地闪动了一下,紧接着,青莲的一瓣向莲心弯回,与此同时,原本存储在经脉之中的大量真元呼啸着涌入丹田气海之中,汇入漩涡,使得那漩涡重新变得澎湃起来。
如此反复十二次以后,原本盛放的青莲已经合拢成了花苞,叶寒体内原本浩如瀚海的内力已经涓滴不剩,气海内的漩涡也完全消失,空荡荡的气海中,只有莲心的底部留下一颗茶盅大小的青色种了状物,散发着清透润泽的光芒。
好像有“啪”的一声轻响自冥冥中传来,那颗种了自顶端破裂,一朵小小的青色火苗冒了出来,摇曳着穿过一道道经脉,路过心脏之畔,直向上升去。
火苗一路到达了他的脑海之中,却仿佛被什么无形之物阻隔,再难寸进。
灼灼的火苗中腾起三粒芝麻大小的光点,在火苗的上方、那道无形屏障存在的位置,如灯花般炸开。伴随着只有叶寒能够听到的
那里仰观无天,俯察无地,只有一片灰色的海,无边无际。海水死寂,隔上很久很久,才会漾起一丝半点的波纹。
这里,就是叶寒的识海。
每个人都有识海。传说,上古之时,人的识海先天开启,百脉俱通,因此,当时的人们天生神识强大,修炼起来一帆风顺,甚至不少有天分的人,生而具有种种神通。后来,仙凡分界,凡间不适于修行,人的识海渐渐封闭,经脉也逐渐阻塞,修行之途日渐艰难,直至今日。
火苗落入识海之中,原本死寂一片的海水,骤然巨浪滔天!灰色的海水倒卷而上,瞬间将火苗淹没。
伴随着海水的倒卷,在他的识海深处,一只古铜色的小铃铛浮出水面,一路向上而去,最后自他的百会穴冒出,悬于他的头顶。
与此同时,他气海之底,原本莲心所在的位置,忽然出现了一点青光,天地灵气如同疯狂一般地涌入这一方屋舍之中,涌入叶寒的体内,飞快地转化成真元,其势若长鲸吸水,在小院极其附近掀起了一场风暴!
“不愧是先天道体,这样的资质,确实令人艳羡。”风暴之中,凌云真人安坐不动,就连头发也没有飘动一根,他抬头看了看汹涌的灵气风暴,笑得颇为自豪。
这是他的弟了,是他一手带大,一手教养出来的骄傲!
无数枝叶般的青光好似发芽一样疯长出来,直至与火苗相接。青火与灰海在叶寒的体内展开了厮杀,时而青火大旺,时而灰海狂涛,总体上看,却是不分轩轾。
外界,叶寒的眼睛紧紧地闭着,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冷汗涔涔而下,似乎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青火与灰海渐渐地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在叶寒的体内形成了一幅太极图,识海中的青火和气海中不知何时出现的一朵灰色莲花分别成了阴阳双鱼的鱼眼,叶寒的身体亦平静下来,神态转为宁静平和。
太极图缓缓地旋转起来,越来越快,当它的速度快到一定地步时,假若还有什么人的眼睛可以跟得上它的速度的话,可以发现,那两只鱼眼,以及
这时,在叶寒识海的最深处,一道半透明的光影升起,与那不知名的物质融为一体。
悬浮在他头顶的小铃铛,于此时,轻轻地一颤,发出了一声细微的轻鸣。
这一颤,就连近在咫尺的、守护在门外的凌云真人也毫无察觉,然而,在叶寒的意识中,却是一道轰鸣,一道闪电,如同天地初分的第一缕光芒,如同婴儿初生后的第一次睁眼,绚烂至极,震撼无比。
屋外,凌云真人忽地站起身来,手紧紧地攥住长剑的剑柄,双眼微眯,一声低低的叹息自他口中传出:“还真有不开眼的......当真以为我是死人了么?”
握剑的手扬起,剑尖上方约一寸的位置,突然出现了一张巨大的网,即将把凌云真人笼入网中。
然而,那张网就这么的,突然四分五裂,变成了一块块巴掌大的碎片。
凌云真人走出了院门,看他的神态,仿佛只是出去散散步,可院外的密林中,有血光四溅,有惨叫声声。他提着长剑,仪态闲雅,神情放松,安步当车,好像不是在杀人,而是游于花丛之中,撷下几朵沾着露水的鲜花。
大约十个呼吸之后,凌云真人再次坐在了小院中的石凳上,素白长剑和金纹白袍一如既往的干净,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叶寒醒了过来。他的识海中,原本灰色的海已经染成了一片青色,湛然如同夜空,其中浮着许许多多金色与红色的光点,美得令人心神俱醉。若是仔细去看的话,可以发现那些光点是一个个的符号,这些符号互相之间存在某种相似之处,有点像是一种文字,却又绝非叶寒所曾经见过的任何一种。
在识海的上方,浮着一个与他生得一模一样的小人,那小人只有一尺高,通体呈现出一种如阳光一般璀璨的金色,外层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青光。小人的双腿盘起,双手各掐了一个奇怪的印诀,放在两膝上。
这小人,就是他的元神。
元神成就之后,悬在他头顶的小铃铛又化作一道古铜色的流光,没入他的身体,向识海而去,最终隐于海水之下。而这一切,叶寒毫无所察。
叶寒心念一动,意识与元神合而为一,识海内,叶寒的元神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眸中是金色的竖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