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边朝阳裹着一层淡淡的雾霭,层次不一的水汽折射着阳光,惶恍若一盏明灯霎时间光芒四射,凌厉的光顺着云层的间隙穿透黑暗,爆出无上尊容。
司南带着两个兄弟在院中晨练,一千个俯卧撑做完后,三人互相背靠背在院中砌了一半的凉台上休息。司南抬眸,眯着眼看了看远处的太阳周边围着的云,再看看周围方园几里的晴空,“堂主可真会挑,今儿天气不错。”
身后一个小弟将做好的拨浪鼓和小木马递给司南,司南拿起来瞧了瞧,夸奖其手艺细腻,“茗狩这木工活,真是无论隔多久都还是这么娴熟啊!”
被唤作茗狩的人嘿嘿一笑,有些木讷的小眼神中吐露出满满的欢喜。在进施工队以前,他是诸葛先生的下属,曾经参与过洛阳宫城中绝世木雕——千秋大晋图的制作,并且是主要技师之一。
洛阳赵王借皇后处死太子一事借机发动政变后,孑然一身的茗狩跟随诸葛先生南下,在米庄安家落户没多久,又遇到米庄变故。
“老大,你要我做这个,和待会我们要去借的马车有什么关系吗?”
“没错!这次我们一共会出动十三人到米庄去,大概需要五辆马车,花钱的话,划不来,太贵了,咱们可以用这个去换几匹马,一劳永逸!”
“换马?”茗狩面露惊愕,虽然他是按照之前在宫里,给小皇子、小公主们做玩具的标准做好的,但是要用这东西和老百姓换几匹高头大马,这能换来?
司南将身后二人搂过来,往后瞧瞧,确保没人看到,这才偷偷摸摸地说道。
“咱们借马这事儿,嘴都给我严实点,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茗狩微微蹙眉,若是司南真有办法能用这两个物件正正当当地换来马,那应该巴不得赶紧告诉堂主显摆他的本事。
这么藏着掖着,怕是没憋着什么好!
三人商量好后,一个咕噜翻起身,一溜烟就开门跑了。
天边的云彩滚啊滚,热闹的集市虽不比米庄,但好歹有个人间烟火气。一个小男孩儿手拿茗狩做的拨浪鼓和小木马,高兴地蹲在地上把玩,却没注意,身后司南三人,偷偷地将马厩里的四匹马全都牵走了。
约莫玩了一盏茶的功夫,小男孩儿有些失去了兴趣,转身一瞧,糟糕!马呢?
左瞅瞅,右看看,都没有!那可是他从小养到大的马儿!
“哇,有贼啊!呜呜呜——”
里屋跑来个身着黑衣的老爷,看上去日子过地还算不错,蹲下哄了哄儿子,派府上几个人去追踪马儿的下落。
过了一会,里面有人来话催了,让老爷赶紧进去,见没人去,一个身着黑衣模样苦涩的夫人出来,提着袖子擦擦泪,扯扯老爷的袖子,“今儿是金莲忌日,道长说莫要误了时辰,老爷快进来吧!”
陈老爷眼睛一红,应了一声,望着去追贼的府上家丁,老辣的眸中满是愤怒,“让老夫抓着这个崽子,非要生吞活剥了他!”
哼哧,哼哧....
司南一人驭两马,三人带着偷来的四匹马火速地往水花村跑去。
司南边跑边哈哈大笑,粗壮的手臂爆爆出精致有力的肌肉,迎着风大喊道,“你们看这马脚力多好!有半个时辰就能到米庄!”
茗狩也笑地直不起身,“老大,我说你也就忒缺德了,我还寻思你怎么用我做的东西去换马呢,原来是忽悠人啊?”
“切,乱说!我这叫惊世骇俗的智慧!你懂不懂?”
茗狩突然眸中闪出一丝恐惧,歇斯底里地大喊道,“大哥,你快勒马!”
“哈哈哈哈哈,我非常快乐!”
茗狩愣了一下,“???”
前面是一个悬崖!
司南刚转过头,一看,哎呦我去,路怎么没了?猛地反应过来,完了完了,跑歪了啊!
只听两匹马儿嘶鸣一声,直接冲向悬崖,司南眼疾手快,一下轻功水上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掉衣服,在手上绕三个来回,落下的瞬间挂在了选拔边上的断根上。
茗狩和另一个伙伴及时勒马,上前把司南拽上来,三人吓地惊魂未定,往下一看,深不见底的山谷弥漫着不详的雾霭,刚才若是再晚一步,就完犊子了啊!
司南后悔地捶胸顿足,“哎,做人不能太得意啊!”
......
天亮了,水香堂的人一大早就起来忙碌,要去米庄的人准备着菜品和调料,反复照着菜谱核对,留下继续修缮阁楼的人听诸葛先生进行任务划分以及目标确认。简单地喝了一碗米粥后,大家纷纷开干。
银宝出门去,右手搭在眉梢前,举目远挑,迟迟不见司南的影子。金莲端着一碗粥从伙房出来,擦了擦碗沿上沾的糖水,递给银宝,秀丽的眸子中有些担忧。
声音弱弱地凑到跟前,“堂主,先将这粥喝了吧。”
银宝抬眸见她担心的样子,接过粥拉起金莲的手,“你别担心,虽然外面在打仗,但是司南兄弟是个聪明人,再等等看。”
咯咯哒,咯咯哒....
马蹄落地声音频频传来,金莲的眸子倏地亮起来,仔细一瞧,司南三人骑着两匹马回来了。
银宝眼睛瞪得溜圆,等司南停下马,上前摸了摸马的鬃毛。只见这马儿跑了这么远的来回,喘气都还很有节律,丝毫不累的样子,身上的肌肉十分健壮,汗倒是出了不少,阳光下呈现亮丽的血红色。
银宝是不懂马的,但是她知道有人懂,朝屋子里喊了一声,“翠梅,你男人在不在?”
翠梅正和两个嫂子帮忙清点瘦瘦菜的数量,急忙把铁骏喊过去。
铁骏从院西头的工地上跑过去,到了门口正要问何事,一看到那两匹马,顿时目中无人,直勾勾地眼神瞪地滴溜圆,上前先靠近闻一闻,然后和马儿非常有爱地互相看了一眼,紧接着蹲下身端详马儿四条大腿上的肌肉纹路。
银宝:“......”
这眼神,银宝只见铁骏看翠梅时,露出来过。
铁骏擦了擦手,先在马儿的眼前晃了晃手,然后住缰绳,放在自己的心口,马儿的眼神缓和了不少,铁骏上前试探性地摸摸他的鬃毛,它起先有些反抗,铁骏就坚定地、温柔地和它对视。过了一会,铁骏一把抓住马儿脖子上的铃铛,马儿像个被征服的小媳妇,立刻上前来蹭蹭他。
司南看傻了眼,蹲下身朝马腰后看了看,一张脸写满了疑惑,“不是...这也不是母马啊,这畜生谁都不给摸铃铛,怎么让你摸呀?”
铁骏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是汗血宝马!战马!不是畜生!他是有感情的!是有战斗力的!”
银宝听大哥说过,铁骏从小喜欢画马,六岁时被送到山上寺庙中,本因为实在没办法养活,想着干脆昄依佛门,结果在山上却意外跟着师傅学会了驯马练马,后来又遇到上山砍柴受伤的翠梅,发现自己情根深种,六缘未断,于是拜谢师父,下山还俗。
银宝和大哥耳边私语了两句,大哥脸上面露囧色,想了想,进屋去把瘪瘪的钱袋拿了出来。
“司南这事儿做的漂亮,这马你是多少钱买来的?我给你。”大哥拍着他的肩膀问道。
司南和茗狩面面相觑,眼神闪躲,结结巴巴道,“不...不是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