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赚一笔横财的卫景花了三百两哗啦白银买下木偶铺后的小院,并且将铺子小院与宅院之间的那堵墙推倒,贯通两院。
宅院有三间厢房,都可用以待客,虽说卫景孤儿出身,并无亲族,但防患于未然嘛,
院落空空荡荡,寻个时节也要移植过来几颗花草树木点缀才好。
小院诸事处理后,卫景老老实实地用买来的木材雕刻起木偶。
这两日店中陪葬用的童男玉女,马车牛舆库存少了些,只剩下些闲暇时被卫景雕刻出来,放在铺内以充门面的文人武将等大小木偶,无人问津。
冥店里的玩意儿,除却陪葬外,哪家也不会买来给孩子玩啊。
童男玉女卖得快,吃这碗饭的卫景自要雕出来补上。
许风则手拿修行法,认真钻研修行,不时闭上眼暗自体会其中道理,并尝试内力修行。
内力与真气修行法二者的不同之处在于内力并非汲取的是天地灵气灌注身体这个熔炉之中,
而是以内力法汲取躯体中自娘胎天生夹杂的气机,
这过程更像是铁匠不断以铁锤敲打器胚,锻造成兵刃。
人体天生气机灵气有限且斑驳不堪,因此一般而言,修行至化境便已到顶,剩下的只有沟通天地灵气,吐纳修行炼化真气才是正途。
吐纳灵气炼化为真气,又因各修行法不同存在差异,如卫景修行木偶之术,真气作用更多是为牵连丝线、蕴养木偶、辅助木偶战斗而存,若是用以挥剑斩敌,不仅效果大打折扣,更大可能还会因‘拎不动’刀剑而损伤己身。
当然,并非修习一种修行法后,便不能修习其他法门,人体三百多穴窍,与三百六十行相对,纵是将世间修行法统统修习个遍也无任何问题,
但修行一门便需耗费极大精力,如修习符箓一道,吐纳是一项,还需学万千的符箓画法、成百的符箓运转法门、难以计数的符箓道理。
卫景所修习的木偶之术,之所以看上去如此轻松,那是因人偶灌注的修行法门,早已经将庞杂的知识体系与各个修行的小妙法统统给了他。
大多数人未有此种能力,因此仅修行一种便已耗费全部心力。
正雕刻间,
三名个头与桌子齐平的稚童结伴进门。
三人环顾四周,见到一个个形态各异的木偶后连连惊叹。
“哇!”
“尹衡,看,那个木偶比我父亲还要高大!”
“尹衡,那有一头木偶大老虎哎!”
先前被卫景救下一命的尹衡双目被一个身着白盔白甲,手握一柄亮银长枪,剑眉星目,颇为英俊的木偶所吸引。
盯半响后,他恋恋不舍收回目光,小大人一般道:
“我听说是此店的掌柜为我王云哥雕出的胳膊腿,见过我王云哥模样。
我想请掌柜雕出一具我王云哥的木偶,不要太大,七八寸高就行。”
许风喊了声卫哥,继续埋头苦读。
听闻动静的卫景放下手中活计走来,笑道:
“小家伙,你要雕刻出的木偶做什么?”
尹衡毫不怕生,大胆道:“前几日我王云哥救下我命,要木偶来当然是为放在身上,求来王云哥的庇护。”
卫景发现尹衡方才目光,自柜台上拿来那具前日里雕出的岳飞木偶,“我将这木偶送与你,
但你往后要常去王云家去看看王老头,怎么样?”
尹衡微扬小虎头,大声道:“王叔叔是王云哥父亲,更是我长辈,王云哥不在,当然要我照顾。”
“那木偶我若想要,自会来买。
王云哥常说不能因恩受惠,况且我不曾有恩与你。”
卫景轻笑颔首,将木偶放回柜台,
王云确实说过此言。
“一具王云木偶五文钱,明日你来拿罢。”
尹衡心下松口气,攒下的八文钱是足够了。
“多谢掌柜。”
走前仍不忘瞥一眼那白盔白甲的武将,“掌柜,那个将军木偶需要多少铜板?”
卫景笑眯眯道:“那个一尺五高的木偶一百五十文钱。”
尹衡面露失落之色,他家境虽不差,可老娘也不会拿来一百五十文铜板买下这不能吃不能喝的玩意儿。
那白盔白甲的武将可真俊呐,王云哥去北疆当兵,不知穿上的是不是这般明晃晃的亮银甲,他以后也要骑五花马,披银甲,当上个威风的将军。
待尹衡领着俩人离去后,许风抬起头,嘟哝一句,
五文钱可买不到一具木偶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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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景重又坐下,正对一具木偶精雕细琢,
身姿俊朗的李雪松踏门进来。
李雪松此来是自家老爹下了死命令,
要他来拉拢区区一个木偶铺的掌柜。
他打心眼里对这个开了一家木偶铺的木偶匠无感,身为曾亲往北方奉远郡玉清门,见识过仙门风采之人,在他看来,搁一个小地方干着捞阴门勾当的家伙能有多大本事?
江湖上外劲高手若要钱财,何须守着一家小小的门铺?
杀余黑掌之事旁人未见,指不定其人是捡尸往衙门领赏呢。
可惜那见绿袍大汉的更夫乃西班之人,消息并未外传,
他不知更夫瞧见的绿袍大汉杀人景象,否则连此门都不会入。
心下虽傲气十足,瞧不上眼卫景此人,但一进门面容如春风和煦,拱手道:
“卫兄,不曾想你果仅为一木偶匠。”
卫景温润一笑,面露喜色,“李兄,贵客登门呐。”
“阿风,还不快去沏杯茶。”
这俩笑面虎棋逢对手,你一句我一句,嘴上尽是热络。
“不知李兄寻我何事?”
李雪松坐定,手中捧着一杯茶水,一眼认出此茶的劣质,不动声色地放于桌上,又见卫景身上因雕刻木偶而弄得浑身木屑,心下更是鄙夷,
“前日未曾一聚,今日闲来无事,因此特意前来,请君一叙。”
卫景指了指满是木屑的一角,摇头道:
“李兄见谅,今日我尚有几具木偶未完成,今日恐怕”
再次遭到卫景拒绝,李雪松面容瞬间阴沉下去,皮笑肉不笑道:
“卫兄是看不起在下?”
老狐狸卫景嘴角噙着笑,如沐春风道:“李兄误会,非是如此,店中确实脱不开身。”
“既然如此,我便不再多言,还望卫兄好自为之。”
李雪松霍然起身,大步离去。
卫景望着背影,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