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侵袭。
卫景四人早已返回家中,晚间聚在一起吃上一顿无酒的饭菜后,便各自返回屋中歇下。
卫景盘膝坐于卧榻,双手探在身前,十指相互跳跃。
白日雕刻好引诱水怪的木偶,夜间自是要将其用至正途。
汉云河中。
一条算不得大的舟楫破开一条长长涟漪,自河岸划向河对岸。
船尾划桨之人身穿微破衣衫,身姿魁梧,顾盼生威。
船中坐着一美人儿,眉眼如黛,圆润鹅蛋脸颇为精致,身量匀称,胸前峰峦与臀下丘陵此起彼伏,很是惹眼。
美人儿出自卫景之手,从美人儿木偶腰肢和脸蛋上能瞧出卫景眼光。
天上明月,水下映月,泛舟而游,美人居坐。
风景独好。
舟楫游至河中,借着月辉能见水下有一条长长黑影潜伏。
黑影并未露出水面,而是将舟作柱,绕柱游曳。
水下涟漪渐起。
黑影身量于水中无端拉长,转眼间,整个小舟便置身于大片黑影之中。
寻常人难以从那浮光掠影一般的水中窥出真假虚实,可实力已至一品境的卫景却能自通灵石中感知。
通灵石对卫景而言,可当真是一件极实用的利器。
莫说大恒江湖,纵是众多仙门中,通灵石这般法器都极稀有,凡常仙门人通讯大多以一种‘纸鸟’的术法,飞鸟传信。
哪有能如通灵石此般,千里之外实时而通。
卫景乃至当今大恒之人,知晓通灵石来历之人已极稀少。
数百近千年前,通灵石乃当年第一大门派所有,后来此门衰落,通灵石遗落江湖,曾掀起过不小腥风血雨。
此物虽无半点杀伐,可其能通得五识,万里消息转瞬即知,可谓通天。
如何不引人抢夺?
只是此物后来消息全消,不知为何落入寻常一家江湖门派手中。
河流之下,黑影涨大后,开始不停地翻滚。
水下原本静悄悄的涟漪转变为风浪。
舟楫起伏不平。
乔峰手中船桨顿下,顾盼而视。
美人木偶斜依舟船,微舒腰肢,身着抹胸,半露半遮,极尽魅惑。
这下,方才仅是稍稍起势的浪花骤然澎湃。
以卫景雕镂的手艺,美人木偶至少也是要达到船舟彻底倾覆那般程度,才算得了。
乔峰木偶抬首,一条高莫百丈的浪花自河西汹涌过来。
两息之间,浪花即覆盖至小舟,径直‘吹’翻。
乔峰木偶与美人儿木偶一跳而起。
双脚犁‘地’,激荡开两条长长水浪。
一边退,乔峰一边双掌变幻,掌心闪烁出道道白中泛金的光辉,掌劲似龙,与水浪砰然相撞!
仰之不见其高的水浪轰然炸开!
乔峰与美人儿身前雨水倾盆,水面成一片坦途。
可浪花并未就此顿下,而是继之流淌。
正此时,松梅镇中石制坊牌上三个虬劲大字微微闪烁。
松梅镇在内,囊括此段方圆百里的汉云河道天幕之下有如阵法的气机笼罩。
被水鬼搅动的水浪至阵法壁垒,瞬间消弭,风平浪静。
与鬼屋掀水前一般无二。
浪花至松梅镇河岸,亦是如此。
美人儿木偶与乔峰木偶脚踩水面,并肩而立。
乔峰俯首,卫景关注水面。
水鬼见美人儿木偶踏浪而行,映衬明月,果如神女,于是怒火中烧,在水中潜行,快若奔雷迅疾而来。
乔峰木偶双掌酝酿意境,泛金芒的白光忽明忽暗,若隐若现。
水鬼距五丈远时,掌意鼎沸,倾泻三寸。
水鬼距两具木偶三丈,乔峰掌意已纵横三尺之内。
两丈远,乔峰举手。
龙吟沉闷。
一丈远,水鬼脑袋小荷才露尖尖角地浮现,其手中虚握,一根水凝成的长枪生出。
乔峰与那美人儿木偶脚下横生尖锐的水箭,矛头对准两偶。
剑拔弩张之际,一道微弱金光一吹而过。
水箭破碎,交错的掌意散去,乔峰与水鬼两方人各退数丈。
金光临空凝聚成一道模糊人影。
不过一缕残魂的金人目光射向乔峰,直透过通灵石望向卫景,温润道
“幕后的兄台,不知如何称呼?”
卫景故作不知,操纵着乔峰木偶霸气拱手,以一种低沉嗓音道
“兄台,看你浑身气机煌煌正大,不知为何阻拦我拿下水鬼,为民除害?”
金色残魂没点破乔峰与那美人儿木偶之身,只是摇摇头,笑道
“此水鬼虽常搅动风浪,却从未伤人,再加有我庇护,此处河段不曾有人淹死之事。
既非凶鬼,兄台能否宽宏大量,绕过此鬼一命?”
卫景陷入沉吟,半响后出口问道
“你便是金修儒?”
金残魂人影对卫景能叫出自己名头,毫不意外,微微颔首。
电光火石之间,方才趁机潜入水中的披发鬼物陡然跃出,呼风唤水绞杀向被她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的美人儿。
乔峰木偶冷眼旁观。
卫景仅是操纵着美人儿木偶拼力抗衡。
如画美人儿攥紧小拳,淡薄气机流转,绣花鞋一踩水面,奔向水怪。
一拳轰去。
水怪周身水花四溅。
随即水怪黑发蛮长,裹挟着水滴与美人儿木偶一拳相撞!
木偶如断线风筝,倒飞而出,临空一翻,双脚着水,犁开两条激昂水道。
不等喘息,水鬼已再次驾驭巨浪欺身而至。
水浪淹没美人儿木偶,木偶周身水化为一把把尖锐兵刃,施刑般地一道道砍杀。
不消片刻,绞肉成木屑,漂浮水面。
美人儿木偶只是一具没灌注半点特性的普通木偶,而反观水鬼,已是沉浸一品境多年。
两者如何是对手?
不过若乔峰木偶或二爷木偶出手,那水怪便不过是一掌一刀而已。
金修儒为何在紧要关头现身,拦下争锋?卫景不介意揣测其心思,是怕水鬼成了乔峰木偶的掌下亡魂。
乔峰木偶通灵石中再次传出卫景刻意改变的声音,“此鬼物居然当面打杀了去那女子。
想必早晚为祸端,我看还是趁早除去为好!”
金修儒背负双手,淡淡道“兄台,那女子不过是你手段而已,连其木身所留下的木屑尚在水面。
何必欺人?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一缕残魂,本该早奔极乐,金老哥何必执念若此?”
不看僧面看佛面,金修儒毕竟与南北两位老哥哥相交莫逆,况且,是一缕实力不弱的残魂,打杀后还不能吸纳入特性。
没事招惹何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