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宸宫中。
朱常洛又在搀着大肚子的上官氏慢走,上官氏被朱常洛这样搀扶着,心里美滋滋的。
上官氏善解人意的说道:“殿下,臣妾马上就有第二个孩子了。殿下可不可以答应臣妾一个请求?”
朱常洛说道:“爱妃只管说。”
上官氏柔声说道:“请殿下不要再让宫中的姐妹们喝避子汤了。臣妾已经快两个孩子了,若她们还无所出的话,天下人都要说臣妾善妒了。”
“臣妾也想殿下可以子孙满堂,环绕膝间的。臣妾被殿下这样独宠着,会让臣妾在宫中的姐妹间生出隔阂的。”
朱常洛一听是这事,朱常洛哈哈一笑,“爱妃多虑了。孤懂爱妃的心意。孤之所以会这么安排,也是为了她们好。若是,她们早于你诞下了孤长子,而你又为孤诞下了嫡子,这会引起后宫之中不必要的龌龊心思诞生。”
“所以,孤为了不重蹈覆辙,也只能出此下策了。现在,校儿也不小了,你又有身孕在身,孤也该雨露均沾,开枝散叶了。”
朱常洛扶着上官氏这样说着,上官氏听到朱常洛的这个回答后,她心中的结也终于解开了。
生下朱由校之前,不管是万历皇帝,还是王皇后,王恭妃等人,都是默许朱常洛的作为的。
因为,她们很清楚嫡庶之争,若是处理不当的话,又会再一次动摇大明国本的。
所以,他们也就默认了朱常洛的行为。
但是,自从朱由校诞生之后,不管是万历皇帝还是王皇后等人,都开始催促朱常洛尽快开枝散叶。
而朱常洛那时候也没心思给这么多孩子当爹,就以朱由校还小为借口挡住了一段时间。
现在,眼看着上官氏的二胎又要诞下了。
王皇后和王恭妃先后都找了上官氏谈了心。
上官氏听着王皇后和王恭妃的话,心里也委屈极了。
这种事情又不是她能左右朱常洛的意思的。
所以,最后的委屈也只能上官氏一个受着了。
现在,乘着这个机会,上官氏又提出了这个事情。
朱常洛没有再回避了。
这让上官氏的心里既有些放松,又有些空落落的。
但是,身为皇家的女人,怎么可以阻止其他女人为皇家开枝散叶呢?
所以,上官氏也必须以正常大母的心态来看此事了。
上官氏停住脚步,臃肿的身体对着朱常洛微微拜道:“臣妾替妹妹们谢谢殿下的恩典了。”
朱常洛道:“还是你懂事,孤没白疼你。”
朱常洛又扶着上官氏走了一会儿后,才小心把上官氏交给了她宫中的伺候宫女手中。
朱常洛说道:“孤前殿还有些要政要处理,就先不陪你了。你一个人好好修养,切莫亏待了自己,亏待了你肚子的孩子。”
上官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回道:“臣妾记下了。”
朱常洛又轻轻抚摸了一下上官氏的小手,就离开了奉宸宫。
到了慈庆宫前殿,英国公张维贤和定国公徐希皋,以及兵部尚书邢玠已经在等候着了。
三人看到朱常洛的到来,立刻拜道:“臣等参见殿下。”
朱常洛伸手道:“平身。”
然后朱常洛就径直的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朱常洛拿起案上的折子说道:“你们拟的方案孤已经看过了。这个方案孤觉得没什么问题,兵部可以按照这个方案准备了。”
“开拓西域不是一日之功,也不是一年两年就可以完成的壮举。所以,孤希望你们可以放平心态,不要用只争朝夕的心态去看待此事。”
“况且,孤还年轻,等得起的。西域可以用十年二十年的时间去经略,所以,兵部的准备一定要是一个长期的计划。这次在在兰州扩建的事情,也不能急躁,要徐徐图之,渐渐的把周围部族和周边汉民都吸引到兰州才是重中之重。”
“要让兰州周围的百姓们感受到大明的诚意,感受到大明对他们的关怀,切不可炫耀在兰州周边的部族之间过分炫耀武力。要想法子的拉拢他们,让他们做大明开拓西域的先锋,为大明后续开拓西域提供准确而又详实情报才是此次的经略重点。”
朱常洛划定了兰州为开拓西域的桥头堡,不过,这时候的兰州还不是太受朝廷的重视,除了在明初的时候。
由于,大明国力的昌盛,积极的开拓过一次的兰州外,剩下的几百年里,兰州几乎就是一个小透明的存在。
若不是此次要开拓西域,朱常洛都不知道在兰州居然还有一个大明的藩王在那里就藩了二百多年了。
由此足见,大明的藩王真的多到让人记不起的地步,好像随便是个地方都能拉出几个藩王来。
兰州之藩之朱元璋的第十四子肃王朱楧的封地,现任的肃王是第十一代肃王朱绅尧,这位肃王在明代藩王之中也算个异类。
因为这位肃王在兰州为王期间,居然实行仁政,不仅对兰州的当地的百姓照顾有加,还减免了当地百姓的劳役。
这样的作风在明代藩王之中,那真是异类中的异类。
本来朱常洛还想着找个由头把移藩,给在张家口的楚王做邻居的。
但是,通过了宗人府和当地的实际调查之后,朱常洛也不好意思这样对待一位素有贤名的贤王了。
所以,这次朱常洛也给朱绅尧足够的荣耀,让他担任兰州大营名义上的最高军事长官,凝聚兰州周边的民心,降低当地部族对即将开赴兰州大营的大明军队的敌意。
可以说这份荣誉在明初之后,再也没有任何一位藩王获得过了。
这次朱绅尧能获得这样的荣誉,也是出乎意料的。
当朱绅尧被朱常洛任命为兰州大营主帅的时候,天下的藩王们无比激动涕零,他们都错以为属于自己的春天要来了。
个个都在藩地激动的夜不能寐,连夜给朱常洛写了一封又一封表忠心的折子。
朱常洛看到这些奏折之后,也呵呵一笑,随便糊弄了几句,表扬了一下这些藩王们的忠诚之心,算是把他们给安抚住了。
邢玠听完朱常洛的话后,回道:“殿下请放心,臣已经安排了得力的干将到了兰州辅佐肃王,现在在兰州,臣已经利用宁夏镇的威名,初步的立足了脚跟。后续,工部和西山皇庄的建筑局也会按照计划逐步延伸京宁水泥路到兰州去。”
“同时,兰州的扩建和屯田工作也在稳步进行,宁夏牛头沟小镇提供的土豆和番薯也已经在兰州试种,到了今年秋季应该就可以看到此二神物在兰州之地的威力了。”
朱常洛肯定了邢玠的动作,朱常洛说道:“兰州地处西垂,但战略位置极为重要,那里也是西北汉民的聚集要地。对那边的教化工作也不能落下了。这些年因为朝廷自身的原因,对兰州这里关注极少,以至于阿教在兰州遍地开花,渐成气候。”
“孤对此深感忧虑,若是圣人教化被阿教取代,那么兰州和即将开拓的西域,还能人心归附吗?等此次议事完毕后,你要和内阁通个气,选派一批德高望重的大儒和具有教化之功的大僧进驻兰州宣化儒家真意和佛家真传,使兰州周边的百姓们能够重新沐浴在儒家的教化之下,虔诚在佛家的真善之中。”
“孤也会照会礼部和吏部,增加一下兰州地区的举人进士的名额,增加一些兰州籍官员的提拔任命。使得兰州士人能够清晰感受到朝廷对兰州的重视。”
看着已经离散中原七百多年的西域,又看着兰州和宁夏地区的阿教,朱常洛真的是深感忧虑。
这个时代的人或许不懂宗教的威力,但是,朱常洛太清楚宗教的可怕力量了。
如果放任自流,任凭阿教在西域和兰州,宁夏泛滥,到时候想让西边归心,那难度真的不是一般的高。
所以,就在现在朱常洛就要未雨绸缪,提前布局文教方面的安排,使得此地的百姓们能够清晰感受到大明朝廷对他们的深切关怀。
邢玠拜道:“殿下圣德,兰州百姓若能感知殿下之心,定然也会感激不尽的。”
朱常洛笑道:“孤不需要他们感激,孤只想让兰州百姓知道,不论他们生活的地方多么艰苦,朝廷依然没有放弃他们。在朝廷的心中,在孤的心中,兰州百姓永远都是大明需要守护的百姓。孤会开拓西域,重新打通汉唐之时的丝绸之路,为他们带去安宁和富裕的生活。”
殿中的三人听着朱常洛对兰州百姓的深情告白,三人俱都感动无比,这才是心怀天下的大明之主啊!
三人一起拜道:“殿下圣德,臣等为大明百姓贺。”
朱常洛又笑道:“起身吧,今天的事情才刚刚开了个头,还要很多人没说。至于孤圣德不圣德的事情,还是交给百姓们去评判吧。”
“接下来再议一议九边的情况吧。这两年北地酷寒,草原上的部落举步维艰,他们每到七八月间就会纵马叩边,这样的情况,孤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草原之民也是我华夏之苗裔,看着他们生活如此困苦,如此迷茫,还不知自己的历史过往,仅凭着生存的本性,就要疯狂的攻击长城,想着劫掠一下长城内的粮食衣物度过严冬。孤心里都难受啊!”
现在通过重修辽金蒙元之史,已经在历史和文化的层次上达成了中原草原俱为一体的共识,所以,当朱常洛说出这样的话来时,邢玠等人也跟着感怀道:“殿下勿要难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如今天道轮回,致使大地回寒,亦非是人力能够左右的。”
朱常洛道:“万方有罪,罪在朕躬。孤受命监国,天道有变,而孤不能改,自然也是孤的过错。孤只愿在接下来的这段困难时间里,孤能够力所能及的为他们做些什么,让他们能够扛过寒冬便也足矣。”
邢玠道:“殿下仁心无双,臣为草原之民感谢殿下的关怀了。臣已经按照殿下的旨意,在九边划出了专门的互市之地,给那些愿意以牛羊易过冬寒衣和粮食的草原百姓们提供了便利。只要他们愿意编入大明黄册,就近放牧,不听部落调遣,三年之后,学会汉话者便可以申请定居长城之内。”
朱常洛道:“此事不能硬来,要徐徐图之,要让草原百姓感受到我大明的对他们一视同仁的关切之情。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归附大明才行。”
邢玠道:“臣一直都在秉持着殿下的旨意,没有强令过一位草原之民。”
朱常洛嗯了一声道:“此事也是一场持久而漫长的过程,没有数十年之功,是很难有所建树的。”
“现在天时不爽,既是危机,也是良机!天地大寒,寒的不仅是我大明,也是草原。若在此时,我大明能够更好的张开怀抱,拥抱这些向往和平安定的草原之民归附华夏。”
“日积月久之后,草原之敌便会消于无形。广袤的漠北草原也会成为我大明的牧场!为我大明百姓提供源源不断的肉食和牛羊马匹等牲畜。”
听着朱常洛如此美好的未来规划,邢玠也不禁心驰神往起来。
若真的可以这样,以后中原草原就真的会亲如一家了。
到时候,北方再无祸患,大明也将会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成为后人敬仰的绝世王朝!
当然,朱常洛之所以敢这么干的原因,也很简单。
那就是因为粮食!
有了土豆和番薯两大神器加入后,北方从此以后就不会再像原来那样缺量少食,指望南方的供应才能过活的。
有了这些粮食之后,朱常洛不仅可以安顿北方庶民,更能以此为最有力的武器攻略草原。
到了足够的粮食后,草原之民也不是傻子,他们自然清楚安定的生活要比他们朝不保夕,颠沛流离的游牧生活要好的多。
所以,朱常洛根本就不担心自己诱惑不到偌大的漠北草原!
毕竟,粮食!
不论古今,只要人还需要吃饭,它永远都是和平安定的重要基石!
若是,一个国家断了粮,让老百姓吃不上一口饱饭,即便它再强大,武器再先进,最后也只能轰然倒塌,含恨而亡!
因为,这是历史的必然性!
文明再发达,只要人还需要粮食来补充能量,那么粮食安全永远都是避不开的话题。
除非有一天人进化到可以不吃饭就能活。
否则,饭都不吃饱,还要谈理想,谈强大,谈祖国,那就扯淡了。
虽然,孟夫子云:“君子不食嗟来之食。”
但是,无数的芸芸众生,有几个是君子呢?
大多数人忙碌一生,为的不还是口中那一口吃的吗?
只要了有了那口吃的,谁当皇帝,对老百姓而言都是无所谓的。
反正,最后他们都是要跪拜的。
无非就是从这一姓换成了另一姓而已。
对于,芸芸众生而言这些都不算是改变。
唯有能不能吃饱饭,才算是对芸芸众生最好的回报。
不让人吃饱饭,还指望着芸芸众生继续俯下黔首,当牛做马,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所以,粮食始终都是一个王朝,一个国家最最只要的安全基石。
若是,这块石头被动摇了,还要忽悠老百姓,大谈未来,大谈理想,那就是耍流氓了!
最后也肯定是会被反噬的。
所以,朱常洛很清楚这一点,他太明白粮食的重要性。
若是,手中没有番薯和土豆这两个如同bug一样的神器在,给朱常洛一万胆子,他也不敢持久在朝鲜战场上,更不敢大言不惭的开拓西域,怀柔漠北的。
毕竟,这一切的基础都是需要粮食安全来做支撑的。
当兵的都吃不饱饭了,还指望他们保家卫国?
简直就是开玩笑!
所以,在原来的历史时空,明亡的一点都不冤!
北方六省除了藩王地主士大夫的盘剥之外,还要面对几百上千年一遇的小冰河时期折磨,这些苦难的老百姓们怎么过活?
他们都开始易子而食,变成了眼中只有一口吃的的原始野兽,指望这些人继续为大明流血牺牲,缴纳辽饷,抗击满清。
简直就是做梦!
所以,在原来的历史时空,明亡的一点都不亏!
作为见证过历史的穿越者,又经历了这多年的治国理政,朱常洛早就清楚大明的症结在什么地方了。
现在,朱常洛要做的就是抽丝剥茧把这个问题解开,然后,整顿一下扭曲无比的吏治和宗室现状。
也只有如此,朱常洛才能给大明以新生!
不然的话,就算朱常洛把番薯和土豆都交出去,普及下去,最后换来的也顶多就是给大明多续十年二十年的残喘之命而已。
于真正的问题,是真没办法解决的。
所以,在解决吃饭问题的同时,也必须解决那些抢老百姓饭碗的人,才能让大明长治久安,才能让大明重新焕发出无穷活力!
不然,大明依然还是跳出封建王朝的宿命怪圈,还是会被浩浩荡荡的历史大势给碾成碎末的。
当然,朱常洛也未见过真正跳出历史宿命怪圈的王朝和国家。
毕竟,朱常洛所知道的后世历史之中,自工业革命兴起和宪政政治的出现也就二三百年而已,而且,这两三百年里最后一百年还出现了两次世界大战。
由此可见,很多的问题根本就没有的到根本性的改变,想要维持不灭,唯一能做的就是跟随历史大势,好好的做好顺应民心的改革便是最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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