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按照桑竹染的请求,萧恒答应了去城东微服私访。
便和桑竹染,萧储墨一起,三人准备前往城东。
三个人的马车一路东行,半日的功夫,便到了城东。
萧恒身着素色长衫,先从马车下去,见到桑竹染慢慢将头探出,连忙伸出手。
“你如今腿上有伤,务必小心行事,由我来将你牵下去吧。”他关切的说着。
正在此时,萧储墨从后方探出,身手敏捷的落下马车,顺便将桑竹染揽到怀中,稳当放下。
萧恒的手还伸在半路,尴尬无比。
远处传来一声轻咳,桑竹染讪笑,替萧储墨解释:“大抵是王爷在马车内没有听见,刚才谢谢啦。”
萧恒面容敛住,漠视一旁的萧储墨,手中折扇打开,悠悠然地扇了一下,故作轻松:“无妨,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二位还要在此地说话多久?本就花了半日工夫,再聊下去的话,都晚上了,那这微服私访还作数吗?”萧储墨突的插入一句,言辞带刺,冷厉无比。
他的衣服被一只细手扯了一番,桑竹染在旁暗暗警告。
“发的什么疯,你干嘛一直要跟皇上作对?”
萧储墨懒得作答,不顾桑竹染反对就将她拉至自己身旁,留下面色阴沉的萧恒在后跟寻。
萧储墨之所以如此,只因这萧恒在马车之上对桑竹染不断寒暄,那一副模样,如何不是在向他挑衅?
自己的妻子都要被人给拐跑了,萧储墨可没什么时间装个好脸色。
三人前进之时,却发现前方无比热闹。
“皇上开开眼吧,看看我们这些百姓,县丞是无辜的呀。”
“老天爷呀,怎么能够冤枉无辜之人?县丞为民为国,每一样都是做的极其好的呀,我们这群人受了他多少的恩惠,大家都是看到眼里的,他如何能够做那不利己之事。”
断断续续的声音落入桑竹染耳畔,她觉察情况不对劲,拉着萧储墨便挤入人堆。
看到面前场景却陡然一愣,身着朴素的百姓全部跪于地上,而面前就是县丞曾经办公的地方,他们的身后有一杆硕大的锦旗,锦旗上面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人的签名。
一张差不多十尺的锦旗,上面几乎写满了字。
而他们为的就是为了县丞伸冤。
“恳请饶恕县丞,县丞真的是个好人,还请老天爷开开眼呀。”
大家喊到此时,更是潸然泪下,无一不为县城丞到委屈,又恨自己无能为力,是个手上没权的平头百姓,什么都帮不了他。
桑竹染眸中起雾,看着面前之人,额头上的一道道血痕,以及口中所喊,眼中之泪,十分动容。
旁边的人也纷纷议论,惋惜的说着:“就是呀,这县丞的确是个好人,当年我家闺女被人给拐了,是县丞跋山涉水跑了三个县城,才把我闺女给找回来的,对我来说都是再造之恩了,就是不知道惹了谁,皇上是没长眼吗?”
“那皇上你敢议论呀,还是赶紧的闭嘴吧,那是我们一不小心得罪了皇上,到时候锒铛入狱的就是我们了。”
而不巧的是,这些话全部落入萧恒的耳中,他的眉宇紧锁,看着所发生的一切,默默的捏紧了拳头。
看来,他的确是要好好调查一番。
御书房内,一身囚服,身形憔悴的县丞仓皇跪在萧恒跟前。
他是个老实的人,这辈子伏案办公,做一个小官,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能有见到萧恒的一天。
跪在地上半天都没有反应,桑竹染在旁边都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快叫皇上呀,愣着做什么。”
他这才反应过来,磕了一个大响头,哆嗦的说着:“参....参见皇上。”
萧恒仿佛面覆寒霜,他就算是知道县丞事出有因,但挪用公款,实属愚蠢之辈,还把主意打到了税收跟前,简直卑劣。
税收乃是用之于民,取之于民,一旦内情暴露,县丞必遭人唾弃,遗臭万年。
“你可知你所犯何罪?又是为何如此,今日给朕说个明白。”萧恒质问。
“对不起皇上,是微臣的错,微臣不该猪油蒙了心,做了这样的错事,竟然敢动税款,恳请皇上责罚。”县丞一时焦急,匆忙说道。
他的眼神逐渐暗淡,萧恒这番质问,想来他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萧恒面露不悦,一拍桌子:“到底为何错?连句话都讲不明白吗?当年河堤的事情全部给朕解释清楚。”
他想知道的是税款的来源和去处,以及一个好官为何被逼到挪用税款。
这辈子听过太多人的道歉了,没有人觉得自己真错了,不过就是求生本能而已,并不值得原谅。
县丞愣了好一会,僵直的身子慢慢滑落,半张着嘴,许久没有反应。
“你还愣着做什么?快点交代呀,皇上体恤民心,知道你是无辜的,现在准备给你推翻呢。”桑竹染都为县丞着急。
县丞正欲开口,不知为何哽咽了一声,随即用囚服擦了一下浑浊的泪水。
上前去磕了几个响头,同时口中喊着:“谢谢皇上,谢谢皇上,微臣能遇上皇上您,是微臣的福气,是微臣的福气啊。”
他的声音颤抖,这些天已经是自暴自弃的状态,只觉有些人不会愿意让这件事暴露于众,只想不牵扯自己的家人,所以不愿意将实情告知。
没曾想到,他们的皇上竟然是这样的仁慈,这样的体恤臣民。
“莫要说这些无用之话。”萧恒呵斥。
县丞醒了醒神,连忙告知。
原来是因为当年修河堤的款项需要经过很多人,结果一步一个流程,到了县丞的手中就只有苍蝇腿大了,当年形势危急,县城除了挪用税款,没有任何办法,所以才做了错事。
萧恒闻言,龙颜震怒,在他的统领下还能有这般放肆之人,简直就是为非作歹。
当即彻查贪墨官员,户部的要员因此被撤,朝堂之上都震动了几番,人心惶惶。
而县丞虽然是无奈之举,但也触及了朝堂的利益,终归得罚,萧恒罚了他一年的俸禄,照例回去做县丞。
至此,这件事情终于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