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簸的马车上,气氛稍显凝重,桑竹染难得安静的坐在萧储墨身旁,紧张不已。
二人身上多带着夜晚夹杂的露水,慢慢的化作雾水,在马车内悄悄浮动。
桑竹染瑟瑟发抖,紧接着打了个喷嚏,身形都因此蜷缩在一起。
对面闭目养神的萧储墨被此声惊扰,看了一眼身着单薄的桑竹染,怒色染上眉梢,骨节分明的手往旁边伸去,抓起外衫就扔到桑竹染身上,不耐烦的说起:“别将病症传染给本王,赶紧的穿上。”
桑竹染被外衫给盖住,挣扎了好一会,才将自己的脑袋从里面探出,小心地瞥向萧储墨。
怯生生的问道:“王爷不生我气了。”
马车内一片静默,萧储墨再次将眼眸闭上,不再理会。
换作平日,桑竹染早就大发脾气,萧储墨之辈,如何能在她面前嚣张,但今日着实不同,萧储墨为她挡下责罚,今日就算是将桑竹染一阵痛骂,桑竹染也是要受的。
她心虚的上前,半蹲在萧储墨身边,手忙脚乱的将针包拿出,小声的试探:“王爷今天身体遭了重击,若是不及时治疗的话,怕是要留下后遗症,要不还是让臣妾给您看一看。”
面色惨白的男子艰难转身,只因挨打的地方特殊,萧储墨并不是坐在马车上,还是憋屈的躺倒在地,桑竹染从萧储墨的表情上就能够知道,萧储墨定然不爽。
“本王这府当中的王妃,有一副菩萨心肠,仁爱有加,见不得他人受难,本王着实佩服。”萧储墨一阵讽刺。
半跪在地的桑竹染心头一哽,心口瞬间狂跳,这分明就是在讥讽她呀。
桑竹染缓缓抬起头,杏眼乱晃,笑的谄媚:“这为人乃从心之,我着实是觉得他们两个可怜,这才做错了事情,我以后再也不做了,若是王爷你心中不痛快,要不您就打我吧。”
她对着手就是一巴掌过去,痛得呲牙咧嘴,随即半睁着眼眸,悄悄查看萧储墨表情。
打手的声音太响,萧储墨不能够忽视,看见桑竹染那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心中一时触动,刚才窦然坚毅的心慢慢变得柔软。
“王爷,求求你了,你就原谅我吧。”桑竹染缠到萧储墨身旁,樱嘴扁了扁,晶莹的眸子泛着泪光,让人生怜。
萧储墨陡然一愣,才到嘴边的斥责被吞了下去,最后撇了撇嘴,锐利的眸子之中满是无奈。
桑竹染眼见情况更改,赶紧凑上前去,狗腿的问道:“王爷这是原谅我了。”
一脸鄙夷的萧储墨冷哼一声:“想得倒挺美,赶紧给本王疗伤。”
“好勒。”
马车晃晃悠悠的回到王府,或是太后那边的消息传来,守在王府外侧的侍卫已经悄然离去,徒留一地沧桑落叶。
只是萧储墨下车这件事已成了麻烦。
“王爷您就下去吧。”桑竹染在旁苦苦哀求,脸皱成一团,实属烦闷。
萧储墨面覆寒霜,两手一抱:“本王虽是遭受重罚,身体抱恙,但也不可能用这样憋屈的法子下马车,你们都给本王撤下,本王自会想法子下去。”
桑竹染闻言,余光扫过,她目及之处,萧储墨瘫倒在马车的软榻上,这一路过来,桑竹染只见到萧储墨的上半身动了几下,而且是在勉强的支撑下。
不过坚持半刻,便落下了。
现在萧储墨大言不惭的说要自己下马车,属实是一道奇观,桑竹染明知不可为,也知萧储墨在死硬强撑。
但为了顾及萧储墨脸面,再次恳求,不过换了一个说法:“王爷您身体金贵,那在大家心中可是有一份地位的,我当然知道王爷您可以自己下马车,但只怕是,行路艰难,容易引起一些事端,若是让他人看过去,那岂不是。”
桑竹染话说到此,眼前已经有了画面,平日里冰冷的摄政王捂着屁股夹着内八,一瘸一拐的从马车上面下来,那模样,只怕是跟受气的小媳妇儿有的一拼,确然是个趣事。
此话落入萧储墨耳内,他的眼神陡然一缩,眉间瞬间紧皱,马车内的寒气更添几分,最后萧储墨的手锤在软榻上,咬牙说道:“叫墨七给本王进来。”
“好勒。”墨七早就整装待发,一个翻身就跳到了马车内。
最终萧储墨一脸憋屈的被墨七扛回了房间。
桑竹染看着萧储墨背上斑驳的伤痕,只觉怒火中烧,每上一次药不仅仅对萧储墨而言是折磨,对于桑竹染而言也是折磨。
察觉到桑竹染的变化,萧储墨淡然说道:“太后与我之间本就是对立,这次着重下了重手,才是这副模样。”
身后一阵叹息,桑竹染小心翼翼地将纱布裹紧:“应当不痛吧。”
“很痛。”萧储墨没有感情的说道。
“啊?那我该怎么办呀?”桑竹染顿时手都不知道放在何处,再没有曾经作为医者的冷静。
萧储墨将手撑在床榻上,缓慢的起身,手将触及桑竹染卷翘的睫毛,安抚道:“骗你的,不痛。”
拿着纱布的桑竹染失神,吸了吸鼻子,在旁嘟囔着:“放屁,那可是五十大板,你又不是石头,你又不是神仙,能不痛吗?何况太后还加重了,这也太不是人了。”
她又担忧的绕过头去,看了一眼萧储墨背上的纱布,确保安好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萧储墨突然伸出手将桑竹染扣在角落之中,二人瞬间对视。
他勾起唇角:“王妃这是在担忧本王吗?”
底下的女子面容唰的一红,猫也似的从角落里面钻出,一阵斥责:“你现在身上有重伤,能别想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吗?”
随后,人陡然从房内消失。
萧储墨嘴角挂着轻笑,眸光久久未从桑竹染离去之地移开。
“王爷?”墨七试探性的在旁边问道。
萧储墨面色瞬间变冷,锋利的眸子看向墨七:“何事?”
墨七将盘中之物端出:“这是王妃刚才给您留下来的,说是让您记得上药。”
房子上面大大小小摆着好几样,旁边还留着一张纸,密密麻麻写着注意事项。
萧储墨看也没看,直接吩咐:“去告诉王妃,本王要她亲自服侍。”
对面的墨七嘴角浮起,连忙点头:“知道了王爷。”
就在墨七准备去告知桑竹染之时,萧储墨叫住墨七:“去给本王告几天假,本王伤势未消,实在没有办法为皇上分心。”
“是。”
桑竹染心中愧疚,所以萧储墨让她亲自照顾,便也巴巴的来了。
这是从早忙到晚,又是上药,又是给萧储墨奉茶,又是给萧储墨亲自喂饭,直到晚间才稍有停息。
桑竹染扫了一眼在床上轻轻睡下的萧储墨,将手上汗巾一扔,才刚刚坐下,大概是太累了,便昏昏沉沉的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