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的心跳声里,一系列生理反应,伴随着某种情绪而生。
甲状腺激素分泌,心脏收缩力增强,血液流速变快并朝大脑汇集,肺泡开始扩张,呼吸频率增加,产热增加……
教室里,站在一旁的択,居高临下看着星野泉。星野泉则是静静坐着,体内有力量萌发。
他在聆听他的心跳,感受着突然涌现的、极为微小的情绪。
也许对普通人来说,这点情绪根本不值一提,甚至可能他们自己都注意不到这种微小的情绪波动。
可是,对于星野泉来说,这是他第一次从自己的身体里,感受到情绪的力量。
没猜错的话,这种情绪,名为愤怒。
“川上,让开。”
身旁的男孩,看着久久没有行动的星野泉,不满地皱起了眉,语气如同下达命令。
星野泉终于抬眼看向他。
他以为他是谁?
以为所有人都要听他的?
凭什么。
说到底,就是一名被娇生惯养的孩子对吧?把亲近之人对他的退让当作理所当然,并以此认为其他人也应该这样子。
真是,很符合他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气般不讲理的蛮横。
部分拥有情感的人就是这样,不能理智地看待自我,认不清自己的地位呢。
虽然啦,现在的星野泉,是没有资格这么说的。
心脏强有力地跳动着,愤怒,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星野泉忽然站起身,面对着択,阳光从不远处背后的窗户打来,把他的脸,藏匿在微暗的阴影里。
永远如同机器人一般、仅仅依靠演技模拟着普通人的星野泉,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了从心里迸发的情感。
此名为愤怒,如火。
星野泉永恒不变的冰冷眼神,终于出现了波动,一望无际的冰冷雪原,终于燃起第一缕火苗。
“你让我让开?”他反问道。
于是眼前皱着眉的男孩,语气更加不满了:“不然呢?川上裕介。”
“你确定?”
“你快让开。”
“哈——”
星野泉的嘴角带上了嘲弄。
幼稚的孩子,自以为是世界的中心,可是并非所有人都愿意对他退让的。
星野泉的眼中燃起了火,字面意义上的火。
红色的火焰倏忽间在他眼中跃动起来。
愤怒之火,从心中燃起,从双眼勃发,带着焚毁一切的气势,朝着眼前的択扑去。
赤红的火焰,映衬着略显苍白的九月阳光。眼前5岁男孩的脸,迎着光被照耀成惨白。
“你再说一遍?”
眼神中的火,语气中的冷,就像冰雪覆盖的山,突然有火山喷发。
年仅5岁的択被这股气势冲垮。
他仓惶着后退一步,面色难看:“不……不、不让就不让呗,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完,扭头就往教室外冲去。
这时候,星野泉分明从他的眼角里,看到了一点晶莹的反光。
“……”
仅仅是五岁的幼稚园学生罢了。
星野泉眨了一下眼睛,眼中的火焰弥散在了空气里。
周围,安静的教室,直到数秒之后,才传来一群孩子无意义的夸奖。
“川上同学,好厉害!”
“哇——”
“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知道,但是川上好厉害。”
“……”
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眼中的火焰?
这个世界多少有点奇怪了。
突然涌现的情绪,能够燃起火焰的愤怒,周围人理所当然的忽视,这是什么情况呢?
重新回归平静的星野泉,转身看向坐在位子上,如同看戏的织田爱。
然后。
“哇,前辈好厉害!”织田爱鼓起掌来。
于是,在她的带领下,一群孩子也奋力拍起手。
“诶?怎么啦?”
“不知道,但是跟着拍手就对了。”
“……”
幼稚园教室,很热闹。
这股热闹一直持续到上课铃声响起,慧子老师进入班级。
于是,趁着此刻短暂的、慧子极力安抚才得到的安静环境。
坐回位子的星野泉,转头看向织田爱。
然而女孩早已经知道他想问什么了,她轻轻一笑:“前辈,我什么都不知道哦。”
星野泉立马转回身子。
第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产生情绪,但是目前来看,情绪并非时刻都存在。
比如说现在,星野泉的内心就毫无波动。
也许,只有特定的情况下,才能产生情绪。至于什么样才是特定的情况,不知道。
第二,刚刚眼中的火焰,绝非星野泉的幻觉。
幻觉与现实的界限,还是很好辨认的。那种感觉,摇曳的火光,绝非一个幻觉可以敷衍过去。
为什么会这样子?
存疑。
第三,其余人都无视了他眼中的火,一如无视他“星野泉”这个名字。
这个世界,大有问题。
……
织田爱也大有问题。
“前辈,我们来玩扮家家酒吧。”
在午间的时候,织田爱对着他这样说道。
“扮家家酒?”
“对哦,就是小朋友一起各自扮演不同的角色,模仿家里成员……”
“不需要解释,我知道。”星野泉打断了她的话,“我问的是,为什么?”
“唔……”
织田爱认真思考了一下。
“因为这才是幼稚园学生应该玩的呀。”
星野泉冷漠地盯着女孩,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后,他结束沉思,点了点头:“好。”
“哦豁,那么开始吧,属于我和前辈的,超真实扮家家酒。”
“……”
星野泉对于织田爱口中的“这才是幼稚园学生应该玩的”,产生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