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君子行事,当刚毅,奋发图强,心有沟壑,腹有度量,容万物,行万里路,自强不息,进德修业,永不停止!”
三更天,大离王朝,离皇宫,南监苑。
秋日萧瑟,天寒地冻,寒风呼啸而过,纸糊的窗户被吹的猎猎作响,几乎要破碎炸裂一般。
略有些简陋的房间之内,豆大燃油灯火点燃,昏黄的照亮了房间一处。
一位面容略有些清秀的少年,眸中刚毅,手持一本破烂线状书籍,在秉灯夜读。
看到深处,似有所感,所以才说出刚才那番话。
不过旋即,就有些怅然若失的叹了一口气。
“君子,君子,何为君子?”
“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君子也,完璧之身,浩然正气,七尺男儿光明磊落行世间。”
“我是吗?”
“我非君子……不过是一个太监罢了!”
徐怀秀叹口气,不久前,自己刚刚考上大北的研究生,可以说是深受导师器重,导师特意把一个项目的论文交给自己,只要这个论文成功,未来必定会有自己一席之地,甚至是连导师的女儿也对自己表过态,隐隐暗示过。
他也明白,凭借自己的容颜,老师的女儿有这种态度是正常的,更何况自己也才华横溢,算的上是大北翘楚。
徐怀秀明白,自己有才有颜,凭借自己的优秀,成功是必然的事情,但是若是和老师的女儿搞好关系的话,依然会让自己少走很多弯路,能够快速的打上成功者的标签。
他就是在这种自省和思索的念头之中赶写论文的,没想到反而突然大脑一抽,已经年轻化的脑梗降临了。
他终究是猝了!
没想到穿越也就算了,还是一个小太监。
这个小太监……好像是吓死的?
脑海中的记忆不是很清晰,或许是因为被什么吓死,导致临死前的记忆有些模糊。
说起来这个小太监,他无父无母,从出生就已经身处宫廷之内,当了十几年的太监,因为服侍的是前朝大太监黎公公,倒也清闲。
这大太监黎公公,乃是大离王朝先帝宏德帝的贴身太监,随着十几年前宏德帝崩殂,黎公公也因为年事已高,又因为曾经受先帝恩宠。
所以如今的圣君皇帝才让黎公公单独居住一苑,颐养天年,并且派遣了一个贴身太监服侍。
也就是小桂子。
如今伺候黎公公也有个七八年月了。
徐怀秀回过神来。
他虽然穿越了,现在没有那劳什子,不是完璧之身,也不是读书人
但是,那又如何,谁说太监就不是什么君子了?
这个朝堂观念还真是迂腐。
徐怀秀站了起来,在房间之内来回渡步。
“君子在野,小人在位,我虽是太监,但也有君子之心。”
“有道德廉耻之心,有心怀大义之心,人人都是君子!”
想到这,徐怀秀松了一口气,只是即便他虽为君子,但是身体已经残缺,终究是有些抱憾。
要不然……他可以做更多的事。
砰砰!
“开门,快开门!”
门口传来连续敲门声响和不耐烦的声音,让徐怀秀一阵蹙眉。
“好呀,你个小桂子,我看你房间燃灯点着,就是不开门,你是不是找死!”
门口的声音骂骂咧咧。
徐怀秀脑海中记忆翻滚,知道了是谁,这才有些不情愿的打开门。
门口是一个身穿宦官服饰,身形瘦弱,皮肤雪白的年轻小太监,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嘴上无毛,说话尖声细语,手指不自觉的摆起兰花指,那腰身也是斜柳细腰一般,盈盈可握!
对方也名为小贵子,只是‘贵’之一字有所不同,故此对同为小桂子的徐怀秀很是不满,看不上眼,平日里老是想要欺辱一下徐怀秀,一些繁重活计都要交给对方去做。
而且对方的背景也算是不错,乃是当今圣君皇帝的宠妃南淑妃宫中之人。
所以那南淑妃中的太监婢女各个是趾高气扬的。
对于自己这个不过是先帝贴身太监黎公公的服侍小太监,自然更是可以随意拿捏。
徐怀秀面无表情,转身离开,继续手持手中经意文章细细研读。
看到这一幕,小贵子嗤笑不已:“你和咱们都是一样的,无生无根之物,怎么还想读书,你一个太监身份,永生深居深宫之内,暗无天日,还想像那些酸儒秀才一样,受人尊重,逃脱这大内深宫吗,身有残缺,如何做的上等人,简直可笑!”
“这个就不麻烦你了,小贵子……”
徐怀秀加重腔调,并不是很想理会对方。
君子行事,自当不卑不亢,有理有节,小人如鬼,在你耳边吹阴风,若是被对方乱了心神,有损君子之风。
他虽然穿越为太监,但也是七尺男儿,不像这个小贵子,早已经忘根忘本,随波逐流,行事矫揉做作,尖声细语的不似一个男儿!
“好呀,你个小贵子,你敢辱我,好胆,我看你就是找死!”
小贵子被戳中敏感之处,顿时破口大骂,说着上前就要撕扯徐怀秀的衣袖。
徐怀秀顿时横眉冷对,眼睛故意瞪大,血丝充盈,怒气在身,颇有一丝怒发冲冠之感。
瞬间便如一头发狠雄狮一般。
蹬蹬蹬!
顿时,小贵子连退三步,当手上扶住了门框,这才停止。
他眼神有些畏惧,不过想到自己乃是南淑妃宫中之人,何惧这个还是专门服侍公公的小太监,比自己更是落了下乘,当下眼神一转,想到明日后有这个小桂子受的,自己定会找回来,当下也就不在争执。
徐怀秀整理衣衫,想到刚才的一幕,心中略微点头,果然如此,小人如鬼,气息阴沉柔弱,乃是至阴。
君子浩然正气,凛然不惧,乃是至阳。
至阴遇到至阳,自然是如同白雪消融。
“哼,身为奴才,如此狅悖,小心早晚黎公公要了你的脑袋!”小贵子又恢复如初的样子,右手兰花指,嗓音尖锐。
徐怀秀冷然道:“你有什么事吗?”
小贵子双眼微眯,嘴角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我们南淑妃宫内缺些人手,要去处理官房的污秽之物,需要你明日早些过去添把手,好让主子们清晨起身后净身!”
所谓官房又称雪隐,也就是茅厕。
如今的圣君皇帝还算贤明,朝堂之事,事必躬亲,尊书生,重儒道,爱百姓,朝野之上,庙堂之中,江湖之外,落得一个明君贤帝称号。
宫内,更是严明律己,勤勉节省,故此,这宫内无论大小太监婢女,若是时间有些结余,可听从调度,到其他宫内协助后宫事务。
要说这南监苑乃是黎公公住所。
先帝之人,自然居住之地都是宫内极为偏僻之地,实在是少有人注意。
也只有这小贵子和自己结下了仇怨,屡次这宫内有所发配活计事务,必定是要找到自己,想要让自己吃一番苦。
宫内嘱咐,这让徐怀秀无法拒绝。
“我知道了。”
徐怀秀点点头,依然不慌不忙,表情沉稳。
没有看到想象之中,徐怀秀为难的样子,小贵子顿时有些不满,厉声大喝,只不过音调拔高,更加尖锐罢了。
“好你个小桂子,主子吩咐,你倒是在这里犹犹豫豫,想要磨工,待我禀明南淑妃,你定少不了丈责之刑!”
“就凭你?”
徐怀秀上前一步,厉声喝道:“小贵子,你也不过是一个南淑妃宫内奉茶太监,可曾和南淑妃讲过话,居然在这里扯皮装虎,更何况,你过来不就是听从调度,让我前去帮衬,若是我迟迟未到,恐怕你还会落得一个办事不力的下场,你确定要如此吗!?”
小贵子被徐怀秀的厉声喝骂吓的退后一步。
当下有些色厉内茬起来,他本来就是装腔作势,想要让徐怀秀低头。
只是今日这徐怀秀怎么如此好胆起来。
“哼,你出去吧,明日我会过去的!”
见状,小贵子也不停留,嘴上不甘心的低声咒骂几句。
“和我一样的太监,有这种胆气又有何用!”
当下一甩衣袖转身碎步离开。
看到小贵子离去,徐怀秀停下动作,松了一口气,面露思索:“我终究是在宫内,一言一行,都会招惹杀身之祸,这书中经意所说,君子不畏生死,看来也是一般空话,要我说,君子为君,但也为子,怎会不惧生死,这著书之人恐怕也是有心教化民众,有拉拢之意,我心中的君子之道可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