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敢轻言定断,究竟该往哪个方向走,所有人都陷入了天人交战。
现场再一次陷入了僵局,每个人都是低着头静默无言。
“咳。”
一声咳嗽声响起,打破了此间的静寂。
由于需要时刻调整烤物的着火面,冯仕炎离那篝火终究是近了些,加上风助火势,烟气瞬间倒灌,一时间竟是迷了他的双眼,也令他抑制不住的开始咳嗽了起来。
只是这原本微不可查的声响,在现下的情况下,无疑被极度的放大了,也令所有人的目光,再度集中到了冯仕炎的身上。
“呵……”
望着眼前忙乱扇着烟气、手足无措的冯仕炎,高俅瞬间乐了。
接着,他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郑重其事的问道:“先前说了那么多,倒是忘了问问,冯大师对于此时又有何见解,不妨说说看。”
“我还能怎么看,我坐着看。”冯仕炎心里暗暗的说道,满脸的苦笑。
这简直就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景观他已经想尽了一切办法让自己低调,却无奈最终还是逃不过高俅的问询。
许是因为前边他精准的判断,竟让所有人都对他产生了一种盲目的信从感。但只有冯仕炎自己才知道,他前面的那些判断,更多的还是仰仗着一种运气,或者是灵感。
他甚至还怀疑,系统在这中间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再说了,前边的推断终究还是有迹可循,可现在,说白了,完全触及到他的知识盲点,所有的一切,他都一无所知。
“怎么办?”
望着众人灼灼的目光,冯仕炎有些犹豫,“要不……我们还是表决吧?”
“表决?”
周围的四人满脸的疑惑,想想应该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
冯仕炎无奈的摸了摸头,他总是忽略了现下所处的环境:让身处封建社会的他们采用更为先进的理念,或许也只有他才做的出来。
不过就眼下的情况来看,除了两位大佬之外,其余的人似乎多少都有各自的心思,而用表决来决定或许是解决眼下困境的最优途径。
“表决就是……”
冯仕炎整理了一下语言,毕竟这个观念实在是过于超前,他也担心在座的众人不是很好接受,“对于一件事,众人之间产生了分歧,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意见、看法,谁也无法说服谁,那此时的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表决!”
“每个人都说出自己的想法,并给出支持这个想法的理由,最后大家一起商议决定,做出最终的决断,其核心要义就是:少数服从多数。”
浩浩汤汤的说完上面的一大通话,冯仕炎又再一次低下了头,摆弄起了眼前的烤物。
他不敢看众人的眼神、反应,说实在的,就前边他所说的一切,放在这个时代来看,多少有些破格了!
他其实也是在赌,赌这一路来,高俅所展现出来的虚己受人,赌他是真的想要离开,而可以稍稍放下面子,放下矜持……
高俅的目光锃亮,轻捻了一下胡子,“这……这倒未尝不是一个解决当下困境的办法。”
众人纷纷点头,尽管高俅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官威,强行决定他们未来的行进方向。
但这种“一言堂”般的独断专行,放在现在,显然不是很好使。起码,就连高俅自己都无法确认,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
又沉思了一会,高俅的眼神忽然一亮,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先由高某人抛砖引玉,说一下我的一些见解。”
他的语意看似谦逊,实则更像是先发制人,神思百转间,便已经将那“少数服从多数”的核心义理,搞了个明明白白。
尤其在现下的情况中:先发制人,很重要!
“显然,现下的我们尚未完全脱离那些贼匪的搜捕!”高俅慢条斯理的说道:“可能在我们身后的不远处,那些贼匪正在步步紧逼,抓紧搜捕我们的行踪。”
“如果要想脱离现下的困境,必须跨越远山山脉。若是因为犹豫而延误了脱逃的时机,相信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
“至于林教头先前言及的一些鬼魅邪说,我认为,最多只能算是那些无知寡民在闲暇时,刻意夸大的论断,不可尽信。”
说白了,这就是一道二选一的题目,每个人都清楚。但是经由高俅口中说出,显得他的这个论断就是那么的言之却却!
所有人都还在互相观望着眼色,并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于是高俅便主动点起名来。
“鲁二风,你来说!”
冯仕炎的神色一肃,心里不禁暗道一声“厉害”。
基于身份所抛出的论断,在这个尊卑观念极为严谨的社会里,不缔于“金科玉律”。更妙的是,将第二个发言的人,锁定鲁二风——这个显然不会提出有悖于他论断的人。
在小范围的表决中,手握两票的优势,几乎可以称的上是大势已成,无法阻挡!
“果然会玩的人永远会玩,这种对于权谋的敏锐嗅觉,仿若天生。”冯仕炎望着神采飞扬的高俅,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鲁二风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一直呆坐在一旁的他显然也没有想到自己竟会被点名。
他缓缓的转过头望向了高俅,脸上满是不明所以的疑惑。而在他眼中的高俅,此时的脸上满是令他感到陌生的和善,缓缓的对他点了点头。
鲁二风如梦初醒,“啊……那什么,表决啊。”
在他的心头,隐隐有一种受到尊重的感觉在滋生,这是他由始至终从未感受到的……一种荣光?
高俅灼灼的目光似乎在向他宣告:你很重要!
想到这,鲁二风不禁挺了挺自己鼓囊的胸膛,沉声道:“我认为……呃……”
瞬间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这让他不禁感到一丝挫败,“我觉得太尉说的对!”
说完便闷声的坐在一旁,不做他言。
高俅的脸上满是笑意,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冯仕炎低头长出了一口气:“林冲这个闷葫芦,根本无法与老谋深算的高俅相抗衡,看来……大局已定了!”
虽然他在早先已经明确,自己要投的,必然是一张弃权票。但这结果之虚无,甚至林冲连口都没有来得及开,就已经奠定了大势,却是冯仕炎怎么都想不到的。
这让他不禁联想到了中,林冲悲剧的成因,与他的本性……不由得感到无尽的喟叹。
“我也赞同高太尉所言。”鲁二风的话音刚落,时迁便紧接着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一锤定音!
“如此……可算是表决,成功?”高俅望着冯仕炎,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在说:就这?
“少数服从多数,赞同太尉意见的已有三票,表决通过!”冯仕炎说道。
对于他来说,其实选择哪条路都没什么区别,只是,高俅在谈笑间,便掌握了所有的主动,不禁让他感到有些,内心古怪。
高俅又将视线转向了林冲,“林教头?”
“林某人也没有意见,一切都按太尉所说。”沉闷的语调,带着些许的……失落。
“如此……明日一早,便由时迁带路,前往远山,翻越!”
高俅的语意激昂,说不出的意气风发,不知是因为表决的胜利,还是因为即将脱困的喜悦。
不过许是因为已经做出了决定,在座众人的情绪倒是平稳了不少,也不再似先前那般的患得患失,而经由冯仕炎亲手烹制的烤鸟,也是令众人赞不绝口,大快朵颐了一番,心情更是大好。
完成任务的冯仕炎,见兴奋的众人在短时间内,估计也很难入睡,便径直睡去了。
毕竟他的身板,显然无法与在座的众人相提并论。
“只是,明天的我们,将要面对的,又是什么呢?”
想着想着,视线渐渐模糊,鼾声渐起……他终于睡了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