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王夫子等人的离开,城门口慢慢恢复了秩序,无数流民自觉地排起长队,接受核验,有序地进入苏州城。
无数的兵壮拿着告示,一个个人细细的比对过来,确定没有任何可疑之处的,便让他们先聚集在城门口的西侧区域,而略有存疑的,便让他们同冯仕炎一道,站在城门东侧。
队伍前进的速度不算太快,毕竟事关一城的安危,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此时守在冯仕炎一群人身边的,应该是雷横的嫡系,他们只是百无聊赖地站在那,闲扯着些什么。
“兄弟。”
冯仕炎凑上前去,“向你们打听个事。”
见到冯仕炎上前,他们并没有感到意外,能够成为雷横的亲信,其实也是有几分眼力见儿的。
他们都清楚,眼前这个相貌清秀的少年,终究还是会被放走的,毕竟王夫子的名声在外,就算是雷横也不敢将他得罪得太狠。
更别提他们了。
想要动雷横,或许还要花点心思,但想要让他们吃瘪,却是轻而易举的事……雷横也不可能为了他们而出头。
“你说。”
为首那人,来到了冯仕炎的身边,和善地望着他。
“请问,这两类人分开,是有什么讲究吗?”冯仕炎指了指对面的那群人。
“哦,这个啊。”
那男子解释道:“那边的人,身份应该是没什么疑问的,所以到时候将被统一带到城西的贫民区,予以安置。”
“你也知道,最近苏州府涌入了太多的难民,如果放任他们进入苏州府,即便苏州府再大,都难免会产生些许的动荡!”
“那我们这些人呢?”
那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古怪,“至于你们……自然是身份可能存疑的那一类。”
“其实我们也知道,梁山断然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派人潜入苏州府。”
“退一步说,倘若梁山真要派人潜伏进来,只要是这些头领不出现,我们也根本查不出来。”
那人挥了挥手上的告示,一脸的不屑。
“不过万事还是谨慎点好,起码给上头一个交代不是?”
“兄弟说得对!”冯仕炎一脸的讨好,“那我们……”
“你且放宽心就好。”
那人主动开解道:“不过是稍稍到营地里盘旋数日,做做排查,用不了几天就会放你们离开,不过……你们出去以后也会被先送到城西去……”
“城西?为什么?”冯仕炎有些慌张。
“你想呀,人总得一批一批地放进城,否则到时候整个苏州府出现动荡,又该由谁来负责?”
“也是也是!”冯仕炎拱了拱手,“有劳兄弟了!”
说完他便重新退回了人群,他算是搞清楚了,这雷横所作的,纯粹只是为了恶心人,不过这时的他也没什么其它的办法,只能见机行事了。
“关城门!”
伴随着一声厉啸声响起,苏州府的大门缓缓地关闭,仍旧没能来得及进城的那些人,略微有些骚动,但很快便平静了下来。
每个人都是一脸的麻木。
按照王夫子他们先前所说,或许要等到明天上午,城门才会再度开启,至于那些还没来得及进城的流民,大概只能在城外将就一晚了。
不过此时的冯仕炎也是自顾不暇,转过头便被那归营的士兵押送着,回到了驻地。
只是接下去的几天,他却仿佛被人遗忘了一般。
——没有更多的刁难,该吃吃该喝喝,就连那雷横好像也完全忘了这茬事。
就这样,在驻地待了几天。
人员又进一步被分流,不断有新人进来,也有可能存疑的人,被进一步看管……冯仕炎算是他们那批人中,最早被放出去的,没过几天,又在先头那几个雷横的亲信的押送下,来到了城西。嘀嗒网
……
城西远比冯仕炎想象中要来得破败……
许是由于刚下过雨,待到他们踏入城西的地界时,入眼处尽是泥泞、污水横流。
路两旁都是歪歪斜斜的低矮的平房,不少早已残破不堪,摇摇欲坠……路两边不时有人经过,只是他们的脸上尽是麻木,对于他们一群人的到来,也是恍若未觉。
这不禁令冯仕炎有些慌张。
“能够在这里苟活下去,总比无端地死于战乱,要好上不少。”
许是见到了冯仕炎的表情,那雷横的亲信故作轻松地说道:“若是他们想要离开,也不会有人刻意阻拦,毕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只不过,大多数人还是……”
道路的尽头处,便是城西巍峨的城门,只有零星的几个守卫看守,时不时有人通过那个城门离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冯仕炎点了点头,问道:“现在我们去哪?”
“前面,那间房子。”男子指了指前方,“那里便是城西副衙署,到那之后,自会有人与我们做一个交接,然后会安排人跟你们说一下需要注意的地方。”
“嗯!”冯仕炎点了点头,旋即陷入了沉默。
所谓的副衙署,不过是一幢两层的木质小楼,不过在整个城西,也算是足够显眼了。
不过它的外形显然配不上它副衙署的名头:门口的四根立柱上的红漆早已失去了光泽、斑驳不堪,就连衙署的大门都有些摇摇欲坠,门口支楞着两个身着皂色外衣的小吏,握着一根杀威棒,歪歪扭扭地站在那里。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了那副衙署前。
“醒醒!醒醒!来新人了!”
那雷横亲信声若洪钟地咆哮着,两个小吏一个激灵,难以置信地揉了揉发酸的双眼,忙不迭地凑了上来。
“哎哟李老哥,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雷统领吩咐我领这批次的新人来,找老迟做一个交接,老迟在嘛?”
“在!在!迟大人正在内堂审阅文书,李老哥直接进去就成了……”
“嗯!”
他只是点了点头,不顾一脸讨好的两人,头也不回地朝衙署内部走去。
直到进入衙署,冯仕炎才发现,里面远比外头看起来还要破败,地上零星地堆放着几个木桶,早已蓄满了雨水……显然,是先前下雨时用来接漏下来的雨水的。
冯仕炎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就连这种官方的机构都已经破败成这样了,他对于自己在城西的生活,也渐渐有些不乐观了。
不过那李姓军官显然对这边也是非常熟悉的,带着一行人穿堂过巷,很快便来到了一间小房子前。
“老迟,老迟,我来了!”
“欸……”
一道疲惫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吱呀”一声,一个身着便服的老者,缓缓从房间中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