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氏与苏氏皆是脸色微微一变。
妯娌二人忍不住抬头看向门口,眼睛眨也不眨。
周氏瞳孔一紧,脸色顿时紧张起来,忙冲身边的严婆子低声吩咐,“可是宝玉身边的小兔子在嚷嚷?赶紧将那臭小子赶走。”
“这里是什么地儿,也是他能大声嚷嚷的吗?”
她边说边挤眼。
严婆子会意,赶紧应声出去了。
邹氏皱眉,心想莫不是她猜错了?
外面那小崽子的声音,当真只是段宝玉身边伺候的小家伙?
谁知就在这时,方才出去的严婆子又惊慌失措地进来了……说是惊慌失措,用“狼狈不堪”来形容反而更加合适。
只见她发髻都有些散乱了,进门槛时因为太过慌乱,还险些被门槛绊倒!
她边往里跑,边回头看着身后,那惊恐的样子仿佛有鬼在追她似的。
“怎么了?!”
周氏怒声问道,“出了什么事?慌慌张……”
话还没说完,只见严婆子左脚踩到了右脚,惊呼一声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紧接着一个小小的人儿出现在门口,手中还拿着一根小木棍儿。
“你这老货,眼神不好使我就帮你擦擦眼睛!”
只见一个小奶团子气鼓鼓的瞪着严婆子,奶声奶气地训道,“我爹爹和娘亲都说了,这里就是我的家,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又没有上房揭瓦,你为什么要赶我走?!”
“你若是皮痒了,我就让我娘亲给你松松皮!”
周氏老脸一白,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严婆子一眼:这个不中用的废物!
让她把那小野种赶走,哪知竟是反而还招了进来?!
这下可好,邹氏和苏氏都看见了,她这张老脸往哪儿放呀!
周氏紧张的看向邹氏和苏氏,只见妯娌二人神色惊讶地看着团宝……完了完了,今儿个是全完了呀!
他们宁远侯府苦心孤诣瞒着的一切,全完了!
“哟!这是哪家的小奶娃呀!”
邹氏率先开口。
她笑意盈盈地看着团宝,只觉得这小崽崽长得可真好看!
方才奶凶奶凶的,也很招人稀罕啊!
“你是哪家的老姐姐呀!”
团宝看着邹氏,一双大眼睛扑闪着,分外可爱。
一声“老姐姐”,逗得邹氏合不拢嘴!
“这小奶娃真会说话!小小年纪就这么会讨人开心,想必日后身边姑娘不会少!方才你说你爹爹娘亲,他们是谁呀?”
邹氏耐心地问道。
她甚至起身,快步走到了门边。
周氏紧张极了,慌忙站起身,“二弟妹!不过是个小厮罢了,是跟在我们宝玉身边……”
她话还没说完,便对上团宝乌黑明亮的大眼睛了,“外祖母,你居然说我是小舅舅身边的小厮,你良心不会痛吗?”
周氏:“……”
这一声“外祖母”、“小舅舅”,也让邹氏和苏氏愣了一下。
“外祖母你摸着你良心说话,告诉我你良心痛吗?”
团宝气鼓鼓地冲周氏问道。
周氏老脸涨红,“谁,谁是你外祖母,你别乱……”
“娘亲!”
团宝不等她说完,冲门外扯开嗓子就喊了起来,“外祖母不认我!我以后不喊她了!我就喊她老奶奶,老巫婆!”
周氏:“!!!”
这个臭小子,小小年纪就如此伶牙俐齿,是跟段婴宁那臭丫头学的吧?!
她被气得心口疼。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下一秒只听门外传来慵懒的一声,“随你喊什么都好。她都不认你,你认她做什么?咱娘俩又不是寄人篱下!”
她是宁远侯府的嫡出小姐,不需要看人脸色过活!
哪怕这个人是周氏,是她的母亲!
声音虽慵懒,却也伴随着几分清冷。
段婴宁绷着脸进来了。
一进门,眼神就不悦地看向了地上的严婆子,“仗势欺人的狗奴才!”
“谁教你说方才那些混账话的?竟敢把我儿当作宝玉身边的小厮,你是瞎了狗眼了、还是被诛心了?!”
严婆子瑟缩了一下。
这位小祖宗,是老爷夫人都忌惮的存在。
她一个奴才,哪里敢招惹?!
眼下见段婴宁发怒,她哭丧着脸,“二小姐,这话是,是……”
她眼角余光看了周氏一眼。
深知自个儿若是把周氏捅出来,不但会被段婴宁收拾一顿,等会子无人的时候,还会被夫人收拾一顿!
于是,她赶紧说道,“是奴婢方才看花了眼!”
“奴婢错把团公子当成了小兔子,是奴婢老眼昏花,奴婢该死!”
“你也知道你该死!”
段婴宁冷哼一声,“既然老眼昏花,这双眼睛留着也没用了!挖出眼珠子喂乌鸦!”
严婆子被吓得面如土色,“二小姐饶命,二小姐饶命啊!”
“今日是中秋,本小姐也不想如此血腥。不过今日不让你好好擦亮眼睛瞧瞧,指不定日后还会错把我儿当成府中小厮。”
今日中秋佳节,她可以不打打杀杀。
但是周氏的脸面,必须要下!
她当众如此践踏宝贝儿子,段婴宁忍不了!
她冲门外冷声喝道,“来人!将这目无主子的老货拉下去,杖责二十!”
“是,二小姐。”
两名下人麻利地将严婆子拖走了,还捂了她的嘴,让她不能求饶、以免吵到了这位小祖宗。
段婴宁早已拿周氏等人在府中立威,身后又有容世子撑腰。
因此这宁远侯府上下,谁不是对她的话唯命是从?
除了还不清楚形势的周氏以外……
见严婆子被拉下去了,她立刻喝道,“婴宁!你这是在做什么!严婆子是我的人,你怎么说都不说一声,就要责打她?!”
还是当着邹氏和苏氏的面,这不是当众打她的脸吗?!
“是吗?我方才没有给娘打招呼?”
段婴宁挑眉,“既然如此,我这会子说也不晚。”
“娘,你的人犯了错,女儿替你好好教训一顿。”
她脸上笑意冰凉,看得周氏心里瘆得慌!
“你这,你这也太不像话了!哪有责罚自己母亲身边的人?”
她半晌才挤出这一句。
“严婆子只是个下人吧?犯了错我还罚不得了?又哪里有做外祖母的,纵容身边的下人对外孙不敬呢?今儿我只是吩咐打板子,若是往日,或许你的人已经被我剁碎了喂狗了。”
段婴宁懒懒地扫了她一眼,“娘,你说呢?”
周氏身子一僵。
眼瞧着气氛尴尬而又沉闷,一道轻笑声打断了这僵硬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