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的喊声不小,沈云竹自然也听见了。
沈云竹走了出来,看见院子里的两抹人影,便认出是顾北凛主仆。
月色明亮,看得清她穿着一袭寝衣,外披水蓝色褙子,皮肤依旧水嫩白皙,娇艳可人。
她先是嗅到血腥味,而后就看见顾北凛左边衣袖被鲜血染红。
“王爷,你怎么受伤了?”她焦急的直奔过去,险些被自己的脚绊住。
顾北凛见她焦灼模样,目光灼热了几分。
本想扮娇弱,谁知现在还得上前扶了她一把,开口宽慰:“我没事,急什么呢。”
“你的衣袖都被染红了。”沈云竹拧着眉头,也没发现自己声音带着哭腔。
赶紧查看了他手臂上的伤,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说道:“幸好没伤到筋骨,白芍,快把我的药箱拿出来。”
她吩咐着,便已扶着顾北凛进屋。
严卫站在风中凌乱,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是王爷亲自给自己划的伤口,又怎会伤到筋骨呢。
屋中,顾北凛脱去了外衫和中衣,只留一件里衣。
沈云竹剪开了袖子,看见那还冒着血的伤口,皱了皱眉头:“这好像是新伤。”
顾北凛面不改色,“嗯,晚上截杀许雄的时候伤到的。”
沈云竹一边给他上着止血的药粉,一边问道:“许雄身手这么好吗?”
顾北凛微微蹙眉,她这不就是说自己无能嘛。
但他怕说多错多,干脆不解释了。
她调制的止血药粉一下子就见效,待止了血,擦洗了伤口旁边的血渍,又仔细的给他包扎好伤口。
“伤口虽不深,但王爷还是要多加注意,毕竟天气渐热,很容易发炎。”她叮嘱道。
顾北凛点点头。
沈云竹听他说起了许雄,干脆问道:“许雄真的有所行动了?”
“对,他打算去找安阳侯告密。”顾北凛说道,“他已经死了,许家上下也被灭了口,放心吧。”
沈云竹收拾药箱的手顿了顿,抬眸看着他,声线有些颤抖:“都杀了?”
她的身形有意无意的,躲避着他。
“其实上一次,我便想灭了许家。”顾北凛说道,“但我不想杀一个孕妇,所以再给了许家一个机会。许氏回家摔了一跤,孩子保不住了。”
见她如此,他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果然,他这个刽子手,就是受人唾骂和厌弃的。
沈云竹低下头,继续收拾。
她再一次感受到,这是个弱肉强食的时代。
顾北凛声音暗哑:“沈云竹,你觉得我太狠了?”
“啊?王爷不是一直都这么狠吗?”沈云竹抬头,“对敌人不狠,难道还要对他仁慈吗?”
几次险些丧命,她倒没有什么圣母病。
是许家先对顾北凛下毒手,若不是顾北凛给了他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许家早就全家死翘翘了。
然而许雄并没有把握这个机会,还想把自己女儿送过来拿捏顾北凛。
她不可怜许家,若今日在面馆的不是当今天子,她又怎会轻易脱身。
一句话总结,不作死就不会死。
顾北凛闻言笑了笑,坐姿慵懒:“我还当你怕了。”
沈云竹回答得很快:“王爷又不是对我狠,我干嘛要怕。”
她已然收拾好了,又说:“王爷早些歇息吧。”
顾北凛见她往外走,急忙喊住了人:“你还要去哪?”
沈云竹说道:“我搬回了东厢房,这几日王爷不在,我还没来得及告知王爷呢。”
顾北凛紧盯着她,微微迷了眼睛:“你这是在正屋这儿住得不舒心了?是有人轻慢了你?”
他一副要找人算账的样子,沈云竹急忙摇摇头:“不是的,我与王爷始终不是真夫妻,这一直住在同一屋檐下,终究多有不便。”
与其到时候被赶出去,倒不如她自己识趣点。
顾北凛低垂下眼眸,她嘴上说自己不狠,却觉得他如洪水猛兽一般,避之不及。
难怪她方才是从东厢房里头走出来的,这屋里也没了她的物件儿。
既是开了头,他已经迈出一只脚,那不妨再迈出另一只。
他忽的捂住胸口,咳嗽了起来,模样看似极为难受。
“王爷,你怎么了?”沈云竹惊了惊,又奔了过去。
昏黄烛光下,顾北凛一张绝色阴柔的脸,此刻苍白无比。
她赶紧摸了摸他的脉搏,发现他的脉搏极度虚弱,似是受了重伤。
“王爷,你受内伤了?”
“不妨事,你去睡吧。”顾北凛稍稍止住了咳嗽,非常善解人意的说道。
沈云竹眉头微蹙,“王爷伤得这么重,我怎么好意思去睡觉。主子受伤,做下属的该寸步不离的照顾!”
一来是真的担忧。
二来她是怕扣工资。
顾北凛果然很受用,虚弱的说道:“很好,我要打坐疗伤,你给我守夜。”
“……”沈云竹就客气一下,没想到他竟然当真了。
这守夜的活儿,不该是严卫的活儿吗?
顾北凛挑眉,道:“怎么,你不愿?”
沈云竹哪敢说不愿,只好说道:“给王爷守夜,我荣幸至极,怎会不愿呢。”
顾北凛嘴角扬了扬,吩咐白芍把她被褥搬回来。
“用不着搬被褥,等王爷疗好伤,我就回去睡了。”沈云竹说道。
“你心心念念着回去睡,是真心给我守夜?”顾北凛傲娇的侧过头,似是有一丝痛心,“既如此,你还不如让严卫过来。”
沈云竹心思一动,“真可以……”
然而,她还未说完,顾北凛已经转头盯着她,目光阴寒。
“白芍……”沈云竹认命了,“把被褥搬过来。”
白芍看了看两人,眼底闪过精光,而后笑着把被褥搬了过来。
因为沈云竹就睡一宿,所以她很识趣的将架子床让给了顾北凛,自己睡罗汉床。
被褥铺好,顾北凛也从浴房出来。
他随意擦洗了一下身子,换了宽松的寝衣。
衣领扣子没有扣好,白皙的胸膛若隐若现。
因为她搬走了,所以寝屋里的屏风自然没留下的必要。
沈云竹瞥了一眼,赶紧别过头。
脑海中又浮现起了那日在浴房的情形,脸蛋随之涨红微热。
这妖孽,是不是故意的……